顾好自己,开开心心地活下去,知不知道?”
八岁的沈南星跪坐在床前,他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像怎么也止不住的溪流,从他眼里源源不断滚下,使他看不清眼前阿爹的面容。
他茫然又无措,千言万语盘旋于心,已被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嘴里只念得出两个字。
“阿爹……”
“小南星,别哭……”阿爹微凉的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阿爹不会离开你的,你以后想念我,就看一看窗外的枇杷树,阿爹其实是钻进那树里睡觉去了。”
“真的?”沈南星睁着泪眼,哽咽问道,“阿爹为什么要去树里睡觉?在这里睡不可以吗?”
“阿爹想见一个人,日夜都想,只是在这里见不到他。可能……他也躲到那枇杷树里了。”他轻轻笑了笑。
沈南星怔了怔:“阿爹想见的人,是我亲爹吗?”
“嗯。”
“小南星,以后你长大了,就去见见你爹爹吧,他无法陪伴你,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你。”
沈南星记下了这话。
等到他十三岁那年,他带着阿爹离开了村庄,独自去了安葬爹娘的地方。
看到爹娘的墓碑时,沈南星认出了那熟悉的字迹。
是阿爹的字。
他将阿爹葬在了生父的墓旁。
沈南星前半生中,唯有幼年时阿爹去世,他伤心流泪过,此后就甚少再有什么事能真正牵动他的感情。
他就像一阵无拘无束的风,乖张孤独却从不知孤寂。
后来醉心武学,到处找人挑战便成了他的乐趣。
他纵横江湖,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后,沈南星想起阿爹时,开始渐渐知道,阿爹很多时候看着自己,或许是在透过他思念某个人。
可他并不能理解阿爹眼里温柔又悲伤的情绪。
但他在很多人眼中,都见到过类似的情绪。
齐玉有,段无洛有,云云也有。
不尽相同,但也殊途同归。
“南星?”脸颊边贴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沈南星顺势抬起眼睛,就落入一双关切的黑眸中。
莫苍风静静凝视他,没有再问什么,只伸手抱着他。
清风吹拂枇杷树,叶子沙沙作响。
莫苍风道:“许是你爹知道你回来,这一树枇杷都在欢迎你。”
沈南星以前不明白阿爹眼里的情绪。
但他如今在莫苍风身上知道了。
沈南星笑着亲吻他白皙的脖颈,“我阿爹肯定是高兴我带了媳妇儿回来。你吃了他种的枇杷,就是我沈家的人了。”
莫苍风偏头注视他:“咱们都拜堂成亲了,不早就已经是了吗?”
沈南星炽热的吻沿着修颈转移到莫苍风唇上,呢喃,“看来我阿爹的枇杷果然是甜得很,连带风风说的话都比平日温柔甜蜜了许多……”
天空湛蓝,阳光清澈如琉璃。
树下两人相拥轻吻,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投下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
枇杷树枝桠摇曳,晃出愉悦欢快的沙沙声。
……
两人穿过院子,进了屋子中。
打开门,便飘荡起一层灰尘。
屋里东西都保存得很整齐,但都落了厚厚的灰,打开窗户通风后,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霉味逐渐淡去。
莫苍风目光专注地望着这间小屋,细细看过每一个角落。
这是沈南星幼时居住过的地方,莫苍风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着他以前生活的情景。
昨晚张叔说,沈南星的父亲去世后,他便是一个人住在此处。
七八岁的孩子,即使是住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也是很孤单的吧?
莫苍风心间一阵酸涩,握住沈南星的手。
“怎么啦?”沈南星疑惑转头。
“待会我们把屋子打扫一下,然后住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