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而来的张宏、张鲸和郑宁,连张居正的面都没有见着,就都被按在长板凳上接受着杖刑。张宏和张鲸都是领班太监,杖刑四十。他们被打得无话可说。郑宁虽然不是领班宫女,却也算得上是小天子身边宫女的范畴,所以也得受刑二十。
得亏施刑的都是宫正司的人。否则,她就要被打得一连好几天下不了床。
听说郑宁也被施了杖刑,小天子就不乐意了,吵嚷着说她不是承乾宫里的人,凭什么也要受刑?
孰料,他的这一争执不休,让张居正又给郑宁添加了刑罚:每日在承乾宫的大门边上,头顶大瓮,站立三个时辰。
这下,小天子傻眼了。他不敢再言语了。因为张居正也在借此告诫他,如果他还要抱怨出声,郑宁的刑罚就会进一步的加重。
就这样,每日上早朝时,小天子一看到头顶大着瓮站在承乾宫大门边上的郑宁,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坐在龙椅上,要有多老实就有老实。
初始,郑宁也觉得十分惊讶,心想小天子犯错,关自己什么事?
张生等内宫里有头面的人物都想去为郑宁求情,可张居正根本不理睬。最后,李太后出面了。
张居正罚了她的两个儿子,她倒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在她看来,张居正不仅是小天子的老师,更是担负着教育小天子与小潞王为人处事的先生。
但是,张居正呵责郑宁就不行。在李太后看来,小姑娘的脸皮薄,天天站在承乾宫的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光那别样的目光就会让她很难受的。
结果,张居正依旧顶回了李太后:“郑宁如果不严惩,那么陛下就永远不会知道,犯了多大的错,就要承担多大的恶果。”
“眼下,能让陛下放在眼里的,就只有郑宁一人。这原本就是陛下的错。但因为是陛下,臣无法责惩,郑宁就得替陛下承担这种责罚……难道太后能有比老仆更好的法子吗?”
这下,弄得李太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就这样,每天前往承乾宫的人,都可以看到一位金钗之年的小少女头顶着瓮罐,静静地站在大门中央,迎接着各式各样迥异的目光与神情。
每当小天子一回到承乾宫时,都会走到那位小少女跟前,不好意思地问上一句:“阿宁,今日可安好?”
“启禀陛下,安好!”头顶着瓮罐,郑宁还得跟他行了一礼。
“阿宁,都怪我!”对此,小天子愧疚万分。他终于感受到被人替他受过的惭愧与内疚了。
郑宁就把头扭向了一边,不想再跟他废话。
“阿宁,”小天子却不肯放弃,还在恳求着。“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错?”郑宁这才不得不说。“陛下,可曾知道错在何处?”
“嗯……”小天子低下头,显然不想回答。
“唉!”郑宁想摇头,但头上顶着个大瓮罐,一动就有可能让瓮罐掉下来。
于是,她只得找借口让小天子离自己远一点:“陛下,张阁老想让您阅览《资治通鉴》第二百六十一卷,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
“所以,你还是先去把那一卷看明白了,再来跟我说错在何处吧!”
“哦!”小天子这才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平和下来。“我这就去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