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是你的姨姥姥,”情绪很是激动的郑宫正,牵着郑宁的小手,来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她伸手抚摸着郑宁的垂下来的发辫,眼中含着泪说:“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咱俩相依为命了。”
“哦!”心神不宁的郑宁,还是回答得有些敷衍,眼神中带有着不确定的因素。
“孩子,你有这个吗?”于是,郑宫正从怀里拿出一只小银镯来。
看到这小小的一只银镯,郑宁顿时觉得自己那颗忍受着蹦极般巨大跳跃的心脏,这下终于可以回归原位了。
她来到隶属自己的小隔柜,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包裹。撕开层层破布,另一只小银镯也再呈现了出来。
这个时候,隐藏在这副身躯最为深处的记忆,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于是,郑宁将另一只小银镯放到了郑宫正的手上。同时,把记忆深处的那段原身母亲曾在黑暗中嘱咐过的话语给掏了出来。
“我娘说,当年,姥姥听闻你要被卖走,随即就急了眼,不顾一切地想赶去阻止他们卖掉你。可等她赶到时,什么人都没有了。他们拿着卖了你的钱,搬到很远的县城去了。”
“姥姥求了好多人,才打探到你被卖进宫去了。赎你是不可能了。等你出来,得要好些年。”
“为此,身怀有孕的姥姥流了产,从此再也没有怀过孩子,只有我娘一个闺女了。姥姥临终时,就托我娘等你出宫时,把你领回家,要她给你养老送终……这样,死后能葬在姥姥身边。”
“可世事难料。不曾想,我娘也没了,爹死了,哥哥也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说到这些,郑宁顿时觉得压抑在心底的苦酸喷涌而出。在这样的一个世道,她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
“呜呜!”于是,她嚎啕大哭起来。反正她此刻年龄小,如此大哭也不算出什么洋相。“我要姓郑,不跟哥哥姓王。娘说了,我将来是要替她给你养老送终的……”
“呜呜!”见到郑宁如此悲泣,郑宫正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她将两个小银镯放在一起,似乎在对郑宁说,又似乎在对屋里的其他人说:“这是我娘的嫁妆。她娘家殷实,却是遇人不淑,嫁给了我那个狼心狗肺的秀才爹。为了供那个秀才爹考科举,她变卖了所有的嫁妆,只剩下这对银镯。她死前把银镯分给了我和我姐。没想到,手镯还在,我姐却早已深埋黄土了……”
紧接着,她手捧着这对小银镯,跪在地上,是大声地朝着虚空呼喊:“姐,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知道!”
再后来,她哭得更加嚎啕。“我不怪你,姐!你没有扔下我不管。是老天爷硬要我们姐妹分开的。我不怪你了!呜呜!”
在场的人无不掩面而泣。是啊,进宫来当奴婢的人,哪个又不是身负悲惨的家世才不得已踏进这吃人的囚笼呢?甚至有时候,连做主子的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