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河,河已凝固,浸入了身下的土地。
丁符英慕雪脸上满是悲戚之色,他们却没有哭,他们的泪,曾经已流过,现在已流干!
当一个人的泪流干的时候,可能很快就会流血!
若不流自己的血,就流别人的血!
“爹……娘……田地里来了一群野猪,它们正在啃食粟黍!”
少年身背着犁锄远远喊道。
丁符英慕雪用茅草匆匆覆盖于老者的尸身之上,然后冲出了家门。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却还要吃饭!
有些人活着,没有尊严;死时,亦没有尊严!
这绝不是一个人的无奈!
尘归尘,土归土,桥归桥,路归路。
三四百人已经在路上,狂奔在路上!
他们要守护自己的生命,保护将要归仓的粮食!
这些人皆是流民镇的流民,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因为不同的原因,却汇聚在了流民镇。
他们虽然谈不上亲如一家,但同在社会的底层,吃相同的饭,也吃相同的苦,流同样的汗,也流同样的血,同样的泪。
不同阶层的人,是没有感同身受的。
他们却有,因为他们同样生活在朝不保夕、三餐不济的环境下。
他们活下去,几乎已倾尽全力!
原来饥饿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眼前近百头的野猪。
地里的庄稼一半被野猪啃食,一半被他们庞大的身躯所践踏。
人!有时候连自己尚且不能保全,何谈保全自己的财产!
流民们已经怒了,在他们眼中,被啃食,被践踏的不是庄稼,而是他们的生命!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野猪体型庞大,看上去最轻者也三四百斤,它们皆是皮糙肉厚,鬃毛长而坚硬,犬齿发达有力,獠牙外翻,如枪尖般锋锐。
一方是干瘦弱小且营养不良的流民们,另一方是四肢强健、奔跑迅疾、体形彪悍的野猪。
两者孰强孰弱,一望而知。
不过弱者若是无论老少青壮,皆能同心同德同欲,那么已非弱者。
他们同仇敌忾、怒发冲冠,皆是手持着锄头、镰刀、犁耙、木棒、石块,甚至是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向着近百头野猪冲去。
一场混战,最终野猪落荒而逃,流民们却也是尽皆带伤,甚至还有十几个人死在了野猪的铁蹄或者锋利的獠牙下。
原本将要丰收的庄稼也同样尽皆倒下,倒在了他们用心血与汗水浇灌的田地里。
失去了这一季的庄稼,不但意味着无法交租,无家可归,更是意味着他们很多人可能无法逾越寒冷的冬天。
但他们的力已泄!他们的眼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悲哀,亦噙满了泪花!
但没有人哭泣,只有泪在无声滴下!
他们皆是久久凝望苍天,仿佛是在抱怨苍天的不公,又似在为自己无常的命运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