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来,阮娇娇温柔过、凶狠过、撒娇过、装傻过、服软过。
千般面孔,他几乎都见过。
——可唯独没见过她这种小心翼翼、可怜恐慌到极致的模样。
霍迟尧心里一紧,这滴泪简直像是柴油,往他旺盛的心火里一滴,霎时间把他的理智都给烧没了。
他下颌紧绷,牙根紧咬,全靠意志力压抑着打架的冲动。
半晌,才哑声道:“没有。”
他没再试图抽出那只手,而是很别扭地用左手拿着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
阮娇娇肤色很白,并且没什么黑眼圈和痘印,平时也不怎么化妆,素面朝天的一张小脸,一擦就是一条红印。
快要嫩出水了。
他指尖僵着,看到阮娇娇濡湿的睫毛根部动了动,又流出一行泪,感觉头都大了。
“真没有,”他重复,“很漂亮。”
“真的吗?”
阮娇娇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脸,眼睛被眼泪泡的没那么刺痛的,睁开一条缝,就着缝隙看他。
看清了霍迟尧脸上的表情,心底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先是感动,后是怅然。
紧接着她功利十足地想,可以利用。
“是吗......”
她张开五指,虚虚罩住霍迟尧的脸,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
随后,轻轻笑了一下,睁开眼睛。
“霍总喜欢我的脸?”
她眼睛被水洗得亮亮的,偏棕色的眼珠微眯着,很深地凝望着他。
霍迟尧的心脏像是被这道目光化成的无形的小手,狠狠往下拽了一下。
他忍不住倾身,宽阔的肩背堵住光,一双眼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眼睛不疼了?能贫嘴了?”
他抬起手,完全是凭本能趋势着,抬手遮住了阮娇娇的眼睛。
因为怕压到她,因此掌心只是隔空盖着。
阮娇娇呼出来的热气静静洒在他掌心,热得他后颈都湿了。
“先闭着眼,我带你去医院。”
霍迟尧下车,绕道驾驶座上,点火挂档,像是完全没受她卖惨的影响。
阮娇娇没失望,她闭上眼睛,身体在座椅上挪了挪,坐正了,轻轻“嗯”了一声。
离婚那晚,她的左臂连同左手那么刺眼的纱布,霍迟尧都只说了句“明天让陈迟来一趟”。
今天不仅给她擦了脸,还亲自带她去医院,已经算是个进步了。
她脸上安安静静,在心里不停地盘算。
许笙笙和顾芸芸的话到底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迹,让她情不自禁变得焦虑起来。
她不想变成攥着结婚证不愿撒手的怨妇,可如果霍迟尧每天都这么进步一点点......
一个月后,她真的能说走就走吗?
她心里很矛盾,有怨,有恨,也有爱。
旧的爱死去了,新的树种又重新播下,原本再也没有破土的机会,却在一次次阴差阳错的相处中,钻出心田,扎了根。
可她又偏偏清楚,错误的爱不会长久,哪怕强行开花结果,也不过是拖延了死去的时间罢了。
说到底,她还是贪心,既想要霍迟尧爱她,又想要霍迟尧无论有没有恢复记忆,都爱她。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
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会,霍迟尧抬手点开电台。
舒缓的音乐流淌开来,如同一条小溪,润泽了她因焦急而干枯破损的心田。
“莫扎特的摇篮曲。”
霍迟尧声音淡漠,“放心,我会找到那个害你的人,让她付出代价。”
说到后半句,声音猛然一厉,充满肃杀之意。
阮娇娇没有回答。
她歪着头枕在靠背上,呼吸逐渐变得规律。
昨晚失火,今早回归,跟霍迟尧打了半天机锋,抽空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