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礼堂的巨大舞台空间内,所有宾客,连同二楼包厢顶上的灯光,尽数熄灭。
除了地毯边缘铺设的引路灯线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就只剩下舞台顶上的那些投射灯,像是划破黑暗的利刃。
一盏,照亮着那架华贵的漆黑钢琴。
一盏,照亮着那漆黑的走廊通道。
高郎迟迟没有出现,牵动着来宾的心,直到缓缓的脚步声传来。
一身小西装的高郎,戴着黑色礼帽,从走廊通道走了出来,优雅的站在了钢琴的前面。
那盏原本对着走廊通道的投射灯,牢牢锁定在高郎的身上。
强烈的光暗差,让人既能看清高郎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伴随着两旁道具喷洒出来,缓缓流动的干冰气体,如置身仙境。
高郎的手上,穿戴了洁白的白手套,左手屈在身后,右手横在腹前,缓缓地给所有来宾鞠了一躬。
来宾们虽然想再次鼓掌,表达自己对这位钢琴家的喜爱和尊重,但此刻的掌声,无疑会破坏高郎的意境。
只见他来到钢琴前,身后屁股下的椅子,已经由专人调整好位置。
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将衣摆向后一荡,坐在了椅子上。
腰杆挺地笔直,帽檐下的双眼,似乎紧紧闭了起来,不知是在注视着心中的曲谱,还是在穿越音乐的国度。
在按动第一个琴键之前,高郎摘下了手中的白手套,将其插入了小礼服胸口的口袋位置,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像是一个白色的小礼节。
手指,已经悄悄抚在了黑白琴键上。
台下坐着的陆可可,是如今这个空间内,最了解,最熟悉高郎的人。
他兴奋的握着双手,激动的看着即将进入演奏的高郎。
这似乎即将成为,高郎最好的一次演出。
之前那么多场演出,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从开场还没坐在钢琴前,就开始铺垫如此浓烈的气氛。
举手投足之间,台下的这上千人,既是宾客,又是虚无,丝毫没有影响高郎的心境。
轻快的三连音节出现了,意味着第一首曲目的开始。
克国狂想曲。
陆可可辨认出了这首曲子,疑惑的看着台上的高郎。
克国狂想曲是近些年,海外的一位钢琴家所谱写的曲子,用明快的节奏,描述了饱受战火洗礼的克国。
灰烬中的残垣断壁,还有夕阳倒映在血泊和尘埃之中的悲鸣。
不去探究它的来历,但整首曲子旋律激昂高亢,又夹杂着沉重的哀伤,其实不太适合,作为开场的曲目。
而原本事先敲定好的曲单,第一首也不是克国狂想曲。
不光是陆可可,许多宾客也发现了,这第一首曲子,似乎就跟曲单上不一样,但这并不影响众人,沉醉于这洛河市人民礼堂内的星火之夜。
高郎高超的演奏技巧,还有彻底沉醉其中的演奏情感,将所有人拉进了,他最想展现出来的音乐世界。
克国战争后,在那破败,倒塌的残垣断壁中。
灰色的水泥墙壁,裸露出来的扭曲钢筋,吹拂着满是尘埃颗粒的风沙。
一朵洁白的小花,插在疮痍的大地缝隙中,摇曳在这剧烈的风沙下。
天空阴霾,不知是一场洗涤人类贪婪罪孽的大雨前兆,还是火药废墟后留下的硝烟。
洁白小花,微微的摇曳着。
它看着逃难的人们,还有侵略的士兵,来来去去。
战车和铁靴,威胁着,要摧毁它的家园和土地。
它不知道,同为人类的这些人,为什么划分成两派,为了一些它不明白,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挥起砍向同胞的镰刀,抬起射向同胞的炮口。
即便是它,一朵长在克国的小花,也无比珍惜它根下生长的土地。
没有人注意到,它这朵生长在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