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核夏候洐的折子虽被留中不发,但皇上还是将夏候洐招进了宫。
“你自己看吧。”皇上指着御案上堆成小山一样的折子对夏候洐说道。
夏候洐却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而是对愁染眉梢的皇上,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微臣?”
“你想朕怎么处置你?”
夏候洐不动如山地道:“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正端着茶盅往嘴边递的皇上,想也不想对着夏候洐便将手里的茶盅扔了过去,茶盅砸在夏候洐身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夏候洐的肩膀滴滴哒哒地往下流。
殿内殿外的宫人顿时吓得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恨不得停下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夏候洐默了一默,掀了袍摆缓缓跪在了地上。
“真相真就那么重要吗?”
同样的话,司闳被杀的那天夜里萧沉也曾说过。
既然那个晚上没有答案,此刻自然也不会有答案。
“朕知道是父皇亏欠了你们一家,所以朕才会千方百计的补偿你,难道还不够吗?一定要把自己也折进去,才肯罢休吗?”
“阿洐,死掉的人已经死了,永远也不会重新活过来,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知不知道?”
夏候洐仍旧保持
着沉默。
活着的人固然重要,可如果活得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没有尊严,那和死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诚然每个人都会死,可死法却各不相同。他没想过父亲能流芳百世,可也绝不应该成为世人嘴里的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司闳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皇上的话还在耳边响起。
司闳死了,这不在夏候洐的计划中,但事情已然如此,他不是个只知一味懊悔的人,一条路不通,再换一条便是。
“雁过留痕,人过留名,当年的事虽是司闳主办,但经手的人……”
“意思就是说,你还要继续追查是不是?”
夏候洐抬头,斩钉截铁地道:“是的,只要臣不死,是非黑白就一定要辩个清楚。”
皇上气极而笑,手习惯性地朝旁边伸了过去,却在下一刻想起茶盅已经让他扔出去了,内侍还没来得及重新奉茶(不敢上前奉茶),他收回手,手指张张合合间突然抓起桌上的镇纸朝着夏候洐狠狠掷了过去。
“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吧?你想死,朕成全你!”
咆哮声中,白玉镇纸不偏不倚正正砸在夏候洐的额头上,刹时间鲜血崩流。夏候洐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下。
“皇上
息怒。”
“你给朕闭嘴!”皇上厉声喝道。
汪宁不敢再开口,只得轻声劝着夏候洐,“夏候大人,您给皇上认个错吧。”
血淌过眉头滴在脸上,再顺着脸颊缓缓下流,夏候洐笔笔直直地跪着,并没有顺着汪宁的话认错。
时间慢慢流逝,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在汪宁感觉双脚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时,皇上开口了,“你下去吧,这些日子哪里也别去,就给朕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是,臣遵旨。”
夏候洐行礼退下。
大殿外等着面君的刑部尚书,一不小心就对上了半边脸被鲜血覆盖的夏候洐,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待想要轻声问几句,耳边却响起小内侍的声音,“大人,皇上宣您进去。”
刑部尚书不敢耽搁连忙跟在小内侍身后往里走。
出了大殿的夏候洐掏出袖笼里的帕子,轻轻拭了拭额头,伤口本已经结了一层薄伽,被他这么一碰,结伽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水又慢慢洇了出来。这时候已经不是半边脸,而是半个肩膀都被染上了血。
他就这样一路走出了宫殿,一路上不管遇见的是宫人还是官员,无不在看到他时纷纷停步退避一边
。
“夏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