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看向沐厌离,觉得以后就这样似乎也很不错,什么都不用想,只用去听这个宛若天神般的师尊安排便好。
也是,一个普通少年的一生又能要求些什么?他无意识间已经拥有了许多同样之人不敢幻想之物。
这个女子的安排足以让他平平稳稳地度过余生,尽管这个男子目前正属青葱岁月,却早就没了各种冲劲,也没有任何想法,而是适应于各种模板式的生活。
他是个不知道未来该做什么的人,也根本不会去想,若无聊时想到了这个事,只用转过脑袋问一问沐厌离就好了,那个女子自有安排。
这个男子有些悲哀和无力。
江澈记得曾经沐厌离带他去修仙界看海,雪白的颗粒密密麻麻地铺在海上,光芒灿灿,昏暗的夜色下有几只猛禽在盘旋围绕,孤月苍黄欲坠 。女子只一剑就诛灭了天上飞行的猛禽,那艳红色的血液溅的满身都是,留下一脸惊愕的人呆在原地,注视着英姿飒爽的女子收剑入鞘……
后来,他见得越来越多,心谭再难以泛起涟漪,如死去的静湖。
江澈只是望着潮汐峰上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渐渐无趣,没有了任何期待,却又不得不继续面对未来。
例如天上下了雪,江澈只会小声说一句,从来不会因潮汐峰的各种变化感到惊奇,而是理所应当就是这样的。
沐厌离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是苦涩的,没有任何的喜悦。
她想,他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如笼中鸟雀被自己囚在潮汐峰上一辈子,最后也想不明白这一生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事,只能默默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对不对,他们这永远不能言明的师徒关系,不会被世俗接受的悖伦。
他将一切当成交换的条件、得到好处的义务。谁对他好就听谁的,没有主见。
“我会给你机会的。”沐厌离握紧的纤长五指散开,闭上眼睛自言自语。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若是真将少年带去凡人界游玩,所酿成的后果将难以挽回。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因为做不到又想做到。
成长不就是无数次的信念崩塌,最后坦然面对、不悲不喜。
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好,似乎又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因为世界不是围着自己一个人转的。
可沐厌离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她早就不把这个人只当成陪伴自己的工具了……
他若是真的想离开潮汐峰,离开她,就任由少年去。
一切都是大错特错,她或许从来都不懂教徒弟,或者说不曾上心。
幼年时,她只需将徒弟偶尔带上街道,吃上几串再普通不过的山楂糖葫芦,便能令这个人高兴的不得了。
江澈所知的一切都是沐厌离教导的,具有天生的局限性。
种花得花,种树得树。
“徒弟,跟我谈话很累吧?”沐厌离淡淡地问。
晦涩难懂的剑经总有参悟的一天,难以炼成的功法也会有攻成的日子。
而江澈要认真地去揣摩女子的每一句话,思虑这句话中包含的寓意,想出女子说这话的目的,再组织好语言回答。
聪明人往往都是不自知的蠢蛋!
银发仙子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的徒弟,因为江澈的一言一行都瞒不住她,藏不下谎言,如今看来何尝不会是谬误。
他们之间存在着无形、曾经认为不会存在的隔阂,悄然疏远着师徒。
她认为自己可以将拥有的一切都给自己的徒弟,哪怕是女子最珍视的清白之身,来让他陪着自己,貌美惊世的仙子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来说宛若天赐!不可奢望。
沐厌离笑了笑,这个笑是对自己不自知的讥讽。
不过,沐厌离不知道,少年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若是喜欢便好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事了。
算了,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