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忍就是十几年。
梁英公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或许是看明柯并无帝王之志,或许是看公主治国有方,总之,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引导或者怂恿明柯追逐帝位。
明柯自六岁起就由他亲自教导,诸子百家诗书子集,家国天下,权谋心智,他都化为一点点化作闲谈说与他听。
大约在梁英公心里,还是隐隐有某种期待,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将所学发挥到极致。
一壶酒喝光了。
明柯依靠在花梨木雕刻的太师椅上,气息微醺,半梦半醒。无名从地窖里取来一坛子竹叶青,在他对面坐下,不
声不吭地饮起来。
他喝得很慢,一杯一杯,绝不像明柯那样大口直饮,因为那样醉得很快,却有享受不到酒的甘洌。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说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知道明柯的想法,那他一定是无名,只能是无名。他们在一个缸里喝过酒,一条河里洗过澡摸过鱼,一起被人追杀,一起去偷看姑娘洗澡……
他知道明柯其实没有醉,他只是在犹豫,或者说逃避。
大魏的皇帝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呆下去,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与了他这些方便,就是在等这一天。
梁国的望族也不会任由他漂泊
下去,听说有人已经挖出他母亲的骸骨,准备迁进皇陵。
“你逃得了吗?”无名自嘲地一笑,扪心自问:“说别人?你又何尝不是呢?”
无名眯了眼,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穿米黄色长裙,纤细柔弱的姑娘,她有一双秋天清泉般干净柔和的眼眸,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常年不变的沉寂和落寞。她总是握着一卷书,独自坐在窗下,有时候在秋千上,那样安静地坐一整天。
她真是个安静的女子。
躺在太师椅上的明柯猛地站起来:“备马,我要进宫。”
“现在?”无名指着外面斜照进来的夕阳。
“就现在。”明柯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他有皇后亲赐的令牌,可以不用召见就可入宫,不过人还未到太液池,就被寿康宫里的人看到,将他拦住道:“公子,太后说倘若见到公子入宫,请先去寿康宫。”
“这是什么规矩?”明柯冷声。
“公子去了便知。”那婢女往后退几步,消失在扶苏的枝叶深处。
明柯考虑了一下,最后不得不先去寿康宫。
等他出来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几点星子挂在天上,寒冷的夜风刮得人只想快点回家。
明柯站在太液池旁,眺望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太和宫,与之遥遥相对的太极宫,就像两颗皎洁
的星辰,彼此守望着,静默地陪伴着。
“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先他一步遇见我吗?”明柯对着夜色下的太和宫轻轻道。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朝宫外走去。
几日后,与梁国的谈判差点陷入僵局。因为梁人忽然反口,不愿意拿出两座城池和十万黄金,只愿意出五万黄金。
僵持之际,慕容客忽然命人带了一件信物来,江大人看了以后,差点昏厥过去!
这件信物随即被送进了内宫。彼时,皇上正在太和宫与皇后说话,元宝公公捧着那枚玉佩进来,皇上问是何物?
宁君瑟一时兴起取过一看,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