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疆低垂了头,正在寻思说点什么,缓解心中的躁郁。
这时,军营里负责炊饭的老刘对着他们摇摇招手:“喂——开饭啦!你们吃不吃?”
当然要吃。
林大率先跳起来,踩着草皮,往军营里跑,李瑁疆在他身后大步走着,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像竹竿那么又细又长,甚是滑稽。
“今晚他们打了野兔,伙食不错。”林大想到等下就能吃到嘴的美味,眉开眼笑。
这时,不知从哪里“嗖”地一声飞来支冷箭。
“不好!”李瑁疆拔出腰间的匕首,径直朝冷箭来处扔过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潜伏在草堆间的一名犬戎间谍应声而倒。
接着他又打了个滚
,抽出随身携带的飞镖,接连几下,对方就全军覆没了。
自打西戎谈和后,哲达王子的党羽基本被扫荡了,只有少数部分还在边境一带游离,偶尔跳出来报个仇什么。
“林大——”李瑁疆跑过去,抱起满身是血的林大,对方飞箭的时候他正在说话,刚巧偏了一下避开要害。
却也伤得不轻。
“我是不是要死了?”林大抓着他的手臂,绝望地望着他:“如果我死了,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把我的抚恤金分成二十四份,让人每个月带一次回去,就假装我还在。”
李瑁疆深吸了一口气,为了防止他乱动让血流得更快,直接一掌瞧晕了。
偏在这时,一
个叫林小莫的少年,在军营里嚷着找哥哥。忽然瞥见李瑁疆抱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进来,以为哥哥已经死了,当下就趴在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好说歹说,才将二人分开,把林大抬下去救治。
原来这小莫子听说战争结束,一心盼着哥哥回来,结果盼不到人,就包了盘缠自己顺藤摸瓜寻到军营来。也是他运气好,不然此处这么多个营帐,谁知道哪个是他哥林大?
老刘将林小莫叫去吃饭,对李瑁疆道:“京城里来人了。”
看着小莫子在哥哥营帐外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样子,李瑁疆忽然觉得心里某处的阀门正在一点点打开……
倘若没有林大的事,
他可能会在接到圣旨后选择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他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恕罪”。
其实不是。
那是惩罚,对思念他的亲人无尽的惩罚,所以他选择了不再逃避。
站在舒氏的房外,他也是这么想的,挺直了腰杆,以晚辈见长辈最好的姿态走了进去。
舒氏还在月中,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面色也不大好,柔弱得几乎随时会倒下。
她看见李瑁疆来了,露出温和的笑意:“瑁疆,回来了。”
“是。”李瑁疆觉得鼻子没来由地一酸。
“你出去吧。”舒氏示意伊人,自从五儿出嫁后,伊人就顶替了她的位置,一直在身边贴身照料。
舒氏瞧了一眼李瑁疆
背脊挺得直直的,一副学堂里等待受训的孩子模样,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怪道你妹妹时而跟我抱怨,说你这个大哥总是一板一眼,弄得她每回见了你都不知道说什么。”
“哦。”李瑁疆别扭地应了一声,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同眼前的女人交流。
“瑁疆。”舒氏平静地望着他,开口道:“严格说来,我虽是你继母,却也不是你生母,你跟我疏远是情理之中。可我到底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女人,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你却一直不肯称我一声母亲,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是……母亲。”李瑁疆低头望着自己的脚,那一声母亲简直尴尬道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