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李瑁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本要第一时间去面圣,可人刚走到半路就被打了回来,皇上派人传话说今日政务繁忙没空见他,让他先回国公府候着,随时听命。
李瑁疆听了半日不言语,可大丈夫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没得选。
“大公子回来了!”人才到门口,府中大大小小的管家丫鬟小厮都沸腾起来,有的忙着迎接,有的忙着去报信,满府边跑边嚷嚷。
老太君一下子从太师椅上坐起来,嚷着要见孙儿。
李瑁疆衣服都没换,就被领进慈辉院,老太太一看:瘦了,黑了,也壮了。哪里管他身上灰多灰少,扑过去一声心肝肉哭嚷起
来,掰着他线条冷硬而深邃的脸颊左看右看,哭道:“两年了,祖母总算又见到我的大孙子了!”
“祖母别哭,孙儿对不住您,没脸见你。”任凭铁打的汉子,心底也是装着一片骨肉深情的,如今见自己敬爱的祖母这般难过,鼻子一酸声音也哽咽起来。
祖孙二人在慈辉院抱头痛哭。
国公爷进来时,二人眼睛都有些红红的。老太君打了下儿子:“你天天的念叨,日思夜想,如今儿子就在跟前你又装模作样,难怪儿子宁可在边疆受苦也不肯回来!你说我如何饶了你!”
国公爷眼眶微红,望着多日不见的儿子,父子俩都是一般高壮身形。只是儿子常年军旅,看上去比父亲
多了一股军人的威严和沉默气息;父亲虽也带兵,更多时候都在跟文墨打交道,相比之下,多几分文人的华章之气。
“回来啦。”国公爷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其中大有深意。
所谓父子无隔夜仇。李瑁疆鼻头一酸,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委屈,这是他在边关受苦数月都无法比拟的,哽咽道:“听说母亲生了,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子,跟你一样。”国公爷舔犊情深地望着儿子,拉下老脸道:“那日在边关,是为夫不对,不该打你那一把掌,事后心里十分后悔……”
“爹!什么也别说了,您那一巴掌打得好。”李瑁疆性格生来内敛,十分感情只表露得出七分,此刻更
是跪下来,为自己过去的糊涂事忏悔。
“孩子,起来。”老太君看他们父子冰释前嫌,才将孙子拉起来,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记着,咱们李家,不出叛臣贼子。你是好样的,祖母听说你在边关连杀了犬戎三名悍将,在军中待民如亲,是祖母的好孙子!”
又说了些体己话后,老太君看孙子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散发出一股酸味儿,把眉头一皱:“几天没洗澡了?”
李瑁疆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袖子,他自接到圣旨起就开始赶路,已经七八天没洗澡了……
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国公爷叫住他:“你母亲找你。”
李瑁疆怔了一下,点点头。
国公爷让伊人领着他
去给舒氏请安。
李瑁疆一路上神色都有些别扭,甚至紧张,毕竟对于这个女人,他几乎从来都是回避的。在边关的日子,他想通了很多事,娘亲的死跟旁人没有关系,父亲过了这么多年才再娶,并非孟浪随意。
仔细一想,舒氏从前对他一直都不错,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妹妹。每次见到她,都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怯生生地叫他:大哥。
而屋内那个女人,总是对他主动地嘘寒问暖,哪怕他每次一等父亲转过头就不给她好脸色,她也没有记恨。反而努力地想缓和彼此的关系,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当然,他有这样的思想转变并非偶然,而是源自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