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皇上与诸位重臣觥筹交错,面含耳热之际,向南安公道:“爱卿当真生了个好女儿,聪慧灵敏,尽得江南儿女灵秀呐。”
南安公粗野面孔上一双豹子般敏捷的眼眸亮了亮,心想不枉费我女儿日日往宫里跑,这男人嘛都是那么回事,看来女儿好事将近了……
谁知皇上话锋一转,指着不远处席间一名挺拔出众的翩翩少年道:“爱卿看此子何如?这孩子乃父皇云萝长公主,朕的亲姑姑的大长孙异之,两年前入了江大人法眼,如今已是巡防思都统一职,年纪轻轻便前途光明,他日定能惊艳众人。”
皇上兴致勃勃地推销着他这位才见了不到五次的外甥。
众人恍然大悟,以虢国公江大人为首,纷纷赞扬他少年有为,英俊潇洒,出身尊贵。
南安公仿佛热铁上浇冷水,哪
里有心思去瞧这位众人口中的青年才俊,只是粗着嗓子道:“小女粗鄙,不堪良配。况且她还年幼,微臣还想多留孩子几年——”
回头一望,女儿却已不在其列。
皇上见南安公面色不佳,知他是不满意此安排,顺着其目光瞧过去,只见江宁郡主座位空空,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皇上,臣女不知去哪里了。”南安公是个出了名的护女狂魔,相传有一回走在大街上,一个不识好歹的地痞朝郡主远去的马车吹了个口哨,就被他抓起来痛打一顿,扔到矿山上挖一辈子石头去了。
比杀了还狠。
皇上唤人去问,她旁边的一位贵女回说,方才皇后遣派了一名侍女将人请走了。
江大人闻言笑道:“令千金既得皇后垂青,也是葛将军之福,咱们且管饮酒作乐,又何须操这般闲
心?”
南安公听说女儿去了太和宫,料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心头始终不安,粗眉不时锁一下。
旁人劝慰也没用。
皇上唤过元宝公公,悄悄嘱咐了几句,自去安排。皇上依旧与众人宴饮,席间更有歌舞助兴,都是梨园为此次晚宴编排的时新曲目,长长的水袖,纤细的腰肢,美人如花,歌喉袅袅,舞姿飘飘,赏心悦目。
江宁郡主随宫人出了御花园,顺着一条青石小路逶迤往太和殿方向去,米色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与不时绽放开来的裙花形成一种旖旎画面。
“诶姑姑——”江宁郡主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忙唤住那宫人:“这条不是去太和殿的路吧?”
苏若上前一步,将宫灯拦在跟前,“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宫中放肆!”
宫人停下脚步,垂了头语气谦恭
地解释道:“郡主不必紧张,奴婢只是看天黑路远,特意带郡主走了一条近道。这条路虽然狭窄些,却是去太和殿最近的了,平日里奴婢们传话送东西,皆从此间穿过。”
“那你为何不一开始讲清楚?”江宁郡主泠泠地打量着她。
这宫人年纪大约二十一二的年纪,不高不矮,双肩消瘦,骨架偏大,梳着宫中常见的望月式偏髻,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不好看。
怎么看都是个寻常、本分的宫女。
“是奴婢疏忽了,一心只想着快点把郡主送到太和殿,因为、因为方才太极殿的林公公说他刚刚帮奴婢要了些羊奶酥烙……婢子生平最喜此物,是以有些心急,让郡主见笑了。”宫人不好意思地瞄了她一眼。
“就算如此,也不该擅自带郡主抄小路——”苏若生气道。
宫女忙点
头称是,表示若郡主介意,她立马带郡主折回去走大道。
“苏若。”江宁郡主瞅了苏若一眼,算算路程也走了大半,此时折回去似乎……
“郡主别急,您瞧前方的灯火,不就是太和殿么?咱们……”
“带路吧。”
江宁郡主深深地望了一眼不远处辉煌的灯火映照下,巍峨气势的太和殿,不由地思绪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