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的夏天,纪寒都还记得那个“美好误解”的下去,小院里的栀子开得很香,她消失在灰白月洞门外那一瞬间,杏子色的裙摆绽放开来的样子。
正如宁君瑟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夏天,在金碧辉煌的乾坤殿里,忍受着空气里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天,心情却不是厌恶而是沉重一般。
那日,宁君瑟在魏国公的安排下,从密道穿进了听涛阁,然后由那里的小太监引着往乾坤殿。
与此同时,在仪门外停下的马车里,洛清王亲手扶着他的王妃,仪态万千地走下来。
丽昭仪的人已经等候许久,笑着将他们领去昭阳殿。
“王妃请稍等。”小太监将带到殿外,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微胖的太监,并不认识,他对宁君瑟道:“王妃里面请,皇上等您许
久了。”
宁君瑟摘下头上的太监帽子,露出利落而不失精致的绾发,玉白的簪子在阳光下通透莹润。
穿着太监衣裳,一幅洗尽铅华模样的她,反而有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美丽。
她稍微理了理因为出汗而不规则的耳发,深吸了一口气,脚步轻盈地走入内殿。
帘子掀开那刻,她精致的柳眉不由地蹙起来。第一是熏,第二还是熏。浓烈的龙涎香与腐烂的臭气那么不和谐地纠缠在一起,寝殿内一片冷寂。
华贵的龙床上,图金刺绣的锦被微微拱起,枕头上的人颧骨凸起,眼窝深陷,已经不复昔日的神采。
“你来了。”朱昭恒睁开眼。
宁君瑟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窗前,将窗子全部推开。凉爽的夏风带着远处荷叶清香劈头盖脸闯进来。
病榻上的人
眯起双目,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强光和凉爽,轻轻咳嗽了一声。
“嗳哟,怎么把窗子都打开了。”听到响动后,太监急急忙忙进来,看到皇上摆手,他忙把旁边的窗幔放下来一般,退了出去。
宁君瑟立在窗前,逆着光,他使劲儿看了半天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叹了口气:“你瘦了。”
“还好。倒是皇上消瘦了许多。”
“咳咳。”朱昭恒在床上摇摇头,“若不是那枚印鉴,你不会来见朕。朕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死物。”
“二哥。”宁君瑟轻轻提醒他,“我们是一家人,我是您的弟妹。”
“哈哈——”朱昭恒干笑了两声,整个人随之抽蓄了几下,“成王败寇。倘若朕赢了,你,便是朕凤印亲赐的正宫皇后!”
“二哥莫非忘记了,您的正
宫皇后已经在冷宫过世了,据说死的时候苦苦哀求见一面都不得,死得特别凄惨。”宁君瑟语气冰冷道。
“她算什么皇后。”朱昭恒幽幽地望着她,“在朕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朕也不知道为什么,十三岁第一次见你,就跟摄了魂儿似的,一闭上眼都是你天真无邪的笑。”
“皇上对着一个自己该称作弟妹的人说这些,不觉得恶心吗?”
“还是那句话,成王败寇。”朱昭恒将目光投向账顶,任由窗外的风吹打着上面的玉坠流苏,眼睛里空荡荡无一物。
“皇上,犬戎和大梁联手攻魏……”
“那又如何?”朱昭恒忽然一脸疲惫,唯有望向她时才有那么一丝温情脉脉,“谁当皇帝不是当,对朕而言,没有什么差别。”
“让异族残杀我们
的同胞,占领我们的家园,踏在我们将士的骸骨上高唱胜利的战歌……皇上也曾带领他们征战——”
“你闭嘴!”朱昭恒的声音在寝殿内来回游荡。
宁君瑟轻轻吁了一口气,她可是花了好大劲才背会这些长篇大论,临行前魏国公怕她记错,反复叮嘱。
被激怒的朱昭恒抬起手指颤巍巍指着她:“是谁教你这些陈词滥调的!是老四吗?”
“还是外头那群老顽固?他们都盼着朕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