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是闸。
闸关时，两处茫茫皆不见，各自风平各安然。
闸开时，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处潮生惊波澜。
本来姜子妍对陈若澄来说就只是驾校师父。只是这个师父对他特别好。对他好的人，他自然绝不肯让她有损伤。若她不是姜子妍，而是李公甫，他依然会这么对待这个师父。
但刚刚忽然生出一丝自己是不是该注意点的这个思绪时，闸门就给打开了。
此刻他与姜子妍并排坐在船内，形容拘谨，再无半分笑看天地的洒脱。他虽然也挑起篷帘，看着窗外美景。只是心中茫然，也不知道看进去了什么。
不管是万绿西泠，一抹荒烟。又或是碧水惊秋，黄云凝暮。都没能在他脑中留下什么印象。
其实就算他认真看过，又有什么不同？且不说前世他真的来此地泛舟过。就算没有来过，他每日刷过壁纸开阔的眼界，又岂是古人能比的。他一个文史双废，也没有这么多伤春悲秋。
只是此刻内心对这青山有思，白鹤忘机的景致没生出一点惊慕的情致，他却总疑心自己是不是心有旎念。
姜子妍微微偏头看着弟子的侧颜，却觉得好笑得很。
她虽然并没有真经历过男女之事。可身为白狐，从出生起就开始修行，天生知媚。游历人间，又在皇族姻亲，见多过男欢女爱，甚至百姓根本想象不到的靡靡声色。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怎么会被一个小年轻就来骗，来偷袭给弄得不会了呢？
狐狸嘛，自然是狡猾。狐仙嘛，自然是要逗人。
她朝着陈若澄稍稍挪了挪，但并没有和他直接挨上：“可惜了，今天雨蒙蒙的，如此景色失色了许多。”
陈若澄正琢磨着正常人应该点评西湖美景才对，师尊就给了话题，他便将心里正默诵的诗念了出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姜子妍心里默诵一遍，对这首千古名诗的评价仅止于还行。她故意问：“欲把西湖比西子，这是什么比喻？合适吗？”
陈若澄回头望了师尊一眼说：“欲把西湖比白狐，淡妆浓抹总相宜？”说完一惊，觉得自己好像要挨打了。
没有挨打，没有回应，没有生气，没有凝视，没有眼波流转，也没有面露不悦。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对了，你经常教许仕林写诗，你很会写诗的，是吧？”
这个莫名其妙地转折，让陈若澄有种憋气准备好好防备却防了个寂寞，反倒把自己震伤的感觉。只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唉。”姜子妍叹息了一声，并不惆怅，也没有太多遗憾和感伤。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她喜欢。陈若澄教许仕林起飞的诗比这好的多了去，也没见她赞美一句，甚至听了表情都没有。读书不多的白狐，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有点有些听不懂。
“到了。”艄公在外面大喝一声。
陈若澄设定的目的地，是许娇容落脚的药铺。本来她病好以后，是准备搬走的。当初因为忽然发病，找不到客栈，而且也不放心住客栈。病好了当然就准备走。只是店主和大夫听到他们只等二十号看完发榜就会回钱塘，横竖也是一两天的事，之前好人都做了，这时何不送佛送到西呢？还能落个好，所以坚决不让他们走。
陈若澄跳上岸，回头看了看笑吟吟看着他的师尊，有些不知所措。姜子妍却不动，只伸手要他拉。他皱起眉，伸出手去。
两只手又合在了一起，这次他心里虽然没有像他的名字一般若澄，却也静了许多。有时，大家不说，不问，没有遮掩，没有回避。其实也仿佛就光风霁月。后世上下船不都有这样的礼仪吗？
只是，仿佛真是仿佛吗？
陈若澄不太确定，自己脑中是出现了这个问题，然后被自己强制排斥出了脑中。还是一开始自己就遏制自己不能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