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一向要脸的陈若澄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现在那个收卷人居然不走了,就一边看他的试卷,一边斜眼瞟上他几眼。
这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他有些失礼,可是没必要当面嘲讽啊,等他滚出书院,背后把他编成段子都行。反正他不知道就当没有发生。当面这样就太打脸了,不是吗?
说起来这收卷人眉清目秀,俊逸不凡,怎么行事这么小家子气呢?
陈若澄赶紧装作没有看到,将头扭向窗外。
书院就西湖湖畔,考试的教室就在书院南侧的一高处上。于是透过窗户,他刚好能看到人间秀色,西子湖。
其实前世他也来看过。反倒这一世,他是余杭镇人,若不是为了此次考试,还没来过此间。所以他自娱自乐得还找到了断桥、双锋、南屏、柳浪。苏堤是没有的,毕竟现在才是武周,东坡居士还没出生。
等等,居然还有雷峰塔?
这玩意,他前世听导游说,这不是北宋修的吗?怎么现在就存在了?
对了,雷峰塔是北宋修的。之前原址上可能有别的塔也说不一定,后来别的塔倒掉了。于是这吴越国主又修了雷峰塔。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所以,他回转头,想要问问这座塔的名字。
可是看到收卷人饶有深意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只是这次收卷人看着他而并不是匆匆一瞥,真可谓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他。
陈若澄觉得有些尴尬,目光闪避。但是几息之后,他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只好强行岔开话题:“兄台,那边那座塔可有什么名字?”
“雷峰塔。”收卷人瞥了一眼,心平气和地说。
“真是雷峰塔?”陈若澄颇为诧异。
“这还能有假?马兄随便问一本地人都知道。”
对方依然叫他马兄,他也懒得纠正。他只愣愣地说:“谁修的?”
“传言说金山寺的法海禅师一夜之间修的。说起来这座塔倒是与我同岁。”收卷人回答。
忽略掉后半句,陈若澄惊讶无比:“法海、许仙、白娘子?这是什么展开?”
“许仙?”收卷人低吟了一句,皱起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试卷,说:“马兄大才,难怪不将试卷放在心上。梦蛟倒是小觑了杭州才子。”
陈若澄一愣,看向对方。从对方的眼中读出的是认真,并不像是嘲讽。
可是,他知道,这就是嘲讽!大才个头,信了你的鬼。
他别的本事不行,自知之明却是十足的,就凭他的水平,是启蒙夫子看了都摇头的水平。大菜还差不多。
对方之前嘲讽他,他也能理解,毕竟他失礼在先。可现在一而再的啪啪打脸,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这是一种使坏的打脸方式,尤为让人难以接受。明说他水平不济,他应该还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反讽?这特么太治愈低血压了。
他清清嗓子,问:“敢问兄台怎么称呼?”虽然对方自称自己叫梦蛟。但多半只是名,按理不该是姓孟。
收卷人将试卷放还到桌上,整衣肃容作揖:“在下许仕林。言午许,名字寓意是仕途平顺,拔萃翰林的仕林。”
许仕林?是那个他认识的许仕林吗?
陈若澄虚起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的雷峰塔。他吞了一口唾沫,低声问:“敢问令尊名讳?”
问题足够奇怪,许仕林的回答更奇怪。他怔了怔,脸色一黯,低声说:“姑妈不肯告诉我。”
陈若澄眼睛眨巴两下,声音更低了:“你姑父姑母是不是叫李公甫许娇容?”
“你认识我姑爹姑妈?那你可知道我娘亲是谁?”许仕林俊逸的脸上抽搐一阵,失声说。
你娘亲?这怎么说呢?你妈也不对劲啊。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