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飒垂下眼,握住杯子的手,指甲由粉转白。
钟九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梁爷爷的事对夏二打击很大,她一直认为梁爷爷的死,是由于她自己疏忽造成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患上抑郁症。”
肖飒闭了闭眼,仰头喝掉杯子里的酒:
“她舅舅一家怎么说?”
“梁伯伯一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夏二自从老爷子出事后,经常失魂落魄地到河边去。他们怕她出事,就把她送回到夏家,本想换个环境能好些,谁想到,呵——”
钟九说到这不由得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尽的讽刺:
“夏奶奶居然因为这事更不喜欢她,经常骂她是扫把星,因为贪玩害死自己外公。
梁伯伯发现夏二情况反而更严重,又把她接回莲花村,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也错过了大一上学期的课程。”
原来那时她消失了整整半年是因为这个原因。
肖飒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夹杂着小心思的约定,会给一个女孩带来这么大变故。
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并不断地拧来拧去。
心痛和愧疚,无法排遣,渐渐弥漫至整个身心,呼吸有些困难,他抬手松了松领带。
钟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嗤笑一声:
“夏二恢复以后,还是会时常做噩梦,严重的时候还会梦游。这几年情况刚好些,没想到又遇上你。”
肖飒顿了顿,沉声道:“这是我和她的缘分。”
“是啊,就是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夙世孽缘。”钟九听出他话里的占有欲,笑得饱含深意。
肖飒紧紧盯着他,眼里都是审视:
“你很在乎她?”
钟九迎上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一瞬,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愉快地轻笑几声:
“当然,我小的时候,长得比较瘦小,又比别人特殊,所以经常受欺负,都是夏二跳出来保护我。”
“你让她保护你?”肖飒闻言,不屑地轻嗤一声。
“对。”钟九点头,语气里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所以我不会允许她过得不幸福,说实话,我刚开始知道她老公就是你的时候,其实是想拆散你们来着,可那样做等同于断臂止痒,而且,我忽然觉得,你们这段婚姻,对于夏二来说也许不是坏事。”
肖飒没接他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语气张狂:
“你会庆幸你今天做的选择。”说完站起身,迈开长腿上楼去。
钟九扬眉,也跟上去。
夏冬至睡得很沉,肖飒轻摸一下她的额头,微微有一点汗意。
他脱下西装把她裹住,俯身把人抱在怀里往外走。
陈阳牵着满嘴棉絮的东芝紧走几步,提前打开车门。
肖飒上车之前,朝钟九颔首: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钟九笑笑,“希望我的赌注没有下错。”
……
夏风微凉,霓虹灯透过车窗,照得人脸色忽明忽暗。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肖飒轻叹一声,把她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双臂微微收拢,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让她睡得更安稳。
他告诉陈阳:“打电话给元慧,让她来我家一趟。”
夏冬至脑子里浑浑噩噩,五脏六腑里仿佛有一堆火在燃烧,接着嘴里被人喂了一颗药,将那堆火好不容易熄灭之后,浑身上下黏糊糊的。
接着她被人灌了几口清凉的液体,沿着喉咙流到五脏六腑,抚平恼人的燥热。
有温热柔软的物体擦过她的全身,所有的汗毛孔都清爽通泰。
然后,她又陷入一片黑暗。
恍惚间,看见外公负手站在桥边,凝视着河面,身上还是他一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