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是第一次带外人回自己的住处,但是他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处境,毕竟自己这身装扮,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有一个好的家境。他的住处就是桥地下的一个桥洞,里面铺了几张草席,看起来还有别人同住。
在桥洞外面有一个用破砖头垒起来的灶台,上面架着一口锅底下满是黑灰凹凸不平的锅,锅里洗得干干净净的,边上还摆了几个豁了口的碗碟。
一些露出乌黑棉絮的被子叠好摆在桥洞里,显得倒也整齐,用几根竹子搭成的衣架上晾了几件衣服,阿布收了自己那件回来,这收回来的衣服和他身上穿的并没有明显差别,还是那样的黑,那样的破……
阿布东西不多,但他收得很慢,还小心翼翼地把一些东西拿了又摆回去、摆整齐,眼睛时不时会看向进桥洞的小道上。
古木森看得出他还想和他的小伙伴们道个别,又担心自己这帮人等得不耐烦,于是主动在阿布收回的那堆破烂里东找找西翻翻,时不时还好奇地向阿布打听一些物件的来历。
终于,在天就快黑的时候,阿布的同伴们背着蛇皮袋嘻嘻哈哈回到了桥洞。正当这些小伙伴们疑惑自己这小地盘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外人的时候,阿布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一一向他们打招呼道。
原来这些小伙伴回得比平时要晚的原因是他们刚到了潘家园那边想接阿布收摊,但没想到转了几圈都没找到阿布,这才赶了回来。
阿布向大伙介绍眼前几位就是包圆了自己摆摊那些物件的大主顾,然后兴奋地把五百块钱都掏了出来分给了大家。包括阿布在内一共四个小伙伴,阿布先是给每人分别发了一百块,然后把剩下的两百块都交给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和阿布差不多大的少年,这少年名叫阿灿。阿布和阿灿是这四个小伙伴里年纪最大的,都有十六岁了,但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足,发育不良,看起来像才十二三岁。
阿布向小伙伴说到今天遇到的事情,依依不舍地嘱托年纪大的阿灿要照顾好年纪小的。那两个年纪小的女孩看起来也就是十岁左右,听完阿布的话都哭着抱住阿布舍不得他离开。
见到这一幕,古木森他们默默走到了河边,给阿布他们一些告别的时间。
天越来越黑,河的对岸已经亮起了灯火点点,桥洞之上的大桥时不时有货车打着喇叭轰鸣而过,桥洞附近的草丛时不时传来老鼠的吱吱声,虫儿似乎开始狂欢,此起彼伏的鸣叫着。
往常的这个时候阿布他们早已生火烧菜,他们总能在附近菜市找到菜贩丢弃的菜叶,还有猪肉摊丢弃的淋巴肉、肥肉、鱼的内脏等等。唯有米和盐是需要花钱买的,至于油和酱醋的美味只能在别人吃剩的饭菜里才能品尝到,他们偶尔会碰到一些好心人给的吃食,但他们从来不去乞讨。
阿布是认识字的,他留下了很多本收破烂时收到的书,一有时间就教其他几个人读书写字,大家也很用功,桥底下那盏路灯打进桥洞里微弱的光就是他们寻觅知识的希望之光。阿布打算把这些书都留下来,让阿灿有时间多教教妹妹们,他答应自己一有时间就会带好吃的回来,等发工资了就给大家买新衣服。
虽然这几个小伙伴彼此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多年的相濡以沫早已让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亲人。古木森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眶不禁有些发红,他以为这种纯真的感情只会在书里见到,没想到在首都的一个阴暗角落真真切切地呈现出来。
古木森招呼了季克英和古天来两人,交代季克英几句后让他骑车先走。自己和古天来则走向那几位少年。
阿布看到古木森向自己走来,知道和小伙伴们分别的时候到了。他强忍着眼泪,不停叮嘱妹妹们要听阿灿的话,不要乱跑,要跟进阿灿身边,不要惹祸,要好好读书,不要低头乞讨,要靠自己双手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