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浑身抖如筛糠,因为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缩在唐音怀里的小悦再也撑不住,发出惊惧尖锐的哭喊声。
身形硕大的金毛,听到叫声更加凶狠了起来,直接对着唐音扑了过来。
唐音死死将小悦护到怀里,浑身发软地慢慢贴紧身后的墙壁,以一个弱者的姿态,不吭声不动弹,只占着墙角很小的一个位置。
她很轻地安抚小悦:“小悦不哭,不要怕,不哭喊狗就不会过来了。”
小悦死死咬着惨白的嘴唇,嘴里发出牙关打颤“咯咯”的声响,在唐音怀里拼命发抖。
她的身体越来越烫,唐音能感觉到,她高烧了,而且体温还在上升。
那只狗逼近到唐音面前,龇牙咧嘴凶猛地叫了半天后,大概感觉唐音母女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慢慢地叫声也就小了些。
唐音就那么抱着小悦站着,很想蹲下去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
她刚刚跪在雪地里挪进来,现在感觉膝盖流了很多血,血跟裤子上的雪水粘连到了一起,格外刺痛,她有些站不住了。
但在狗面前,下蹲可能就是要攻击它,所以她只能坚持站着,膝盖拼命颤抖。
金毛叫了半天也不叫了,躺回自己的窝里,又警惕地盯着唐音多看了一会,这才闭上眼睛继续呼呼大睡。
唐音多站着半天,确定它睡着了,才敢无声无息慢慢地滑坐下来。
她实在太困了,慢慢坚持不住陷入了昏睡。
她又梦到了小时候,她刚到夏家,一个男孩就住在她家附近。
唐音只能一个人走路去上学,胆子又小,总偷偷跟在那个男孩身后去学校。
那男孩跟她一样,都受人排挤,没有司机接送,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脸上一直戴着一个很凶很丑的面具,浑身都冷冰冰的。
一开始唐音跟着他的时候,他会举起书包吓唬她,说要打她。
后来日子长了,他也懒得赶她了。
再后来有天,她跟夏思云被夏母开车带去山上玩。
临近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
夏母叫夏思云上车,直接开车离开。
唐音一个人被丢在山上,在昏暗的夜色里害怕地四处找离开的路,脚下打滑踩空滚下了山崖。
一整晚都没人来找她,她多处骨折加上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直到第二天上午,那男孩在山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背着她去了医院。
山路湿滑,他背着她的时候摔了一跤,左手手腕被锋利的石头割伤,留下了疤痕。
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说了很多的话,叫她不要睡着了。
他给她哼儿歌,跟她说话。
他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只有人。
他说死了是给仇人带来快乐,应该好好活着,直到有一天,看着那些作恶的人一个个死掉才好。
之后唐音在医院抢救室里再出来,就再没能见到他。
直到很多年后,唐音再见到沈南洲,看到他手腕上那块疤痕,那双熟悉的眉眼,还有他跟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冷冰冰的性格。
她听明叔说,他小时候脸部受伤,戴了很久的面具,唐音就知道,她找到那个人了。
只是直到现在,唐音才发现,小时候那个外冷内热的人,现在不止外在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沈南洲说得对,这世上最可怕的,只有人。
再龇牙咧嘴面目凶狠的恶狗,也没有伤她们母女半分。
绝症还没有夺走她女儿的生命,这么多年过得再苦再难,她们也还好好活着。
但现在,沈南洲大概很快就会逼死她们母女了。
唐音浑浑噩噩地梦见那些事情,直到她感觉怀里空落落的,猛地惊醒,小悦不见了,那条狗也不见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