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又是一年秋。
被寒凉的秋风吹的有些无眠的陈俊一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思绪良多。
他合衣走到衣镜之前,再一次仔细的打量起镜子里那个不熟悉的少年。
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却没有一点少年人的观感,身高只有一米五六,身材瘦削干巴,不合身的衣袍罩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发色枯干,面容枯槁,双目深深凹陷,皮肤透着惨白的颜色,人好似是一具枯尸。
王传宗……
陈恪再一次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位少年的所有记忆,得到的却只有两个字,
‘凄苦’
王金传年幼时父母就饿死在饥荒里,活下来的他和姐姐投靠了舅舅,结果这舅舅却是个十足的赌棍。
老赌徒为了还赌债将自己的外甥女卖去了妓院,将外甥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了奴儿。
略有姿色的姐姐在青楼里没有活过第一年便成了路边的一具无名尸体,他则因为长得伶俐,成了那大户家大少爷的娈童,几年里受尽了玩弄,早已身体残破,精神失常。
麻木求生的少年只是想活下去,可惜世道似乎不许他这样的刍狗好好的活着。
陈恪想起了飞黎氏,那些可爱的人和这少年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也只不过是想在那波诡云谲、处处都是杀机的洪荒世界求个‘活’字罢了,可那几万年是属于‘妖’的,是属于‘巫’的,是属于天生地养的灵物的,唯独不是属于人的,即便飞黎氏活得今天,活得明天,总归活不得后天。
尽是刀俎者,唯人是鱼肉。
陈恪心有所感,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推门而出。
发亮的眸子抬头看去,星斗铺陈天幕,皓月茕茕独立,万载光阴似只一瞬,天地从未改颜色。
可这天地却又有不同。
明月尽情的抛洒清辉,照得层叠起伏的几多山峰都似披了一身银袍,一座一座山峰的山腰至山顶飘着一条一条的灯带,直通向各峰顶发着金光的金顶道宫。
这些充斥着人的气息的建筑向陈恪无声的诉说着一个事实,他已经不在那个动荡的洪荒时代了,这里是数万乃至数十万年后的世界,是人做了天地主角的世界。
“前世早便知道,人终究会做了这片天地的主,那些巫啊,妖啊,都会在天地大劫中化为历史的飞灰,可为何当时还是一腔热血……”
陈恪立于秋风之中,万千思绪凝于心头。
前世,陈恪穿越成了飞黎氏的一位名为俊一的少年,经受了数百年的颠沛流离和离散悲愁后,仅差数步便可羽化飞仙。这些经历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俱是真实无比,甚至他能听到他记忆中,他在洪荒大地上和大妖大巫们战斗时的澎湃心跳。
可他又不时的感觉他的记忆中的前世就好像是一个只有开头没有结尾的幻梦,好似梦醒之后,他便出现在这个时代,但他是如何来的,为何来的,前世是如何结束的,陈恪都一无所知。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实在难以分辨,道爷我在洪荒遇到的那些真牛鼻子的时候,他们成天嘴里不是‘玄之又玄’,就是‘众妙之门’,这些玄理实在烦人的紧,”陈恪怕坏了自己道心,赶紧打住了自己的无端思索,“再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赶紧蓄养好这副身体,早日开始练习道法,不管在哪个时代,实力总归是第一真理。”
他对自己这具身体颇为不满,从心跳衰微的跳动声就能感受到身体的枯败,如果短时间内再不修养好身体,恐怕他也是时日无多了。
他脑海里关于蓄养身体的功法有很多,但此刻却全部都无法修炼,倒不是因为‘王传宗’身体不行,而是因为人不行了。
数万年过去,现在的人族早已经不是洪荒人族一样的身躯了。
洪荒人族虽是女娲捏出来的种族,是贱种,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