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明泰帝还未露面，一反常态的是，偌大的朝堂上鸦雀无声，身着各色官服的大臣们都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余光扫向站在武将之中脊背笔挺的杨凌，心中俱是惊涛骇浪。
昨日傍晚数百黑甲卫浩浩荡荡进城，其后又跟着上千的护城军，中间那辆残破的马车上，躺着本该在今日立于大殿中央，奏禀东南十三州政务的右相安广川的尸体。
再后知后觉，傻子都会将近些时日的不寻常事串在一起了。
安广川，似有谋反之心，且于昨日已被六殿下就地正法！
处置的干脆，过程虽狠戾了些但也挑不出大错，既是皇子亲办，那就是证据确凿，也算给了安广川最体面的了断方式。
这做法可真是温和的可怕！
唉，真是个煞星啊！
还是个杀神！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更冷了，这烧了地龙的大殿上竟没有丝毫的暖意，众人只觉脊背生寒，耐不住似的想打寒战。
不多时，明泰帝携太子从殿后缓缓出来，这也是陛下自上次昏厥后的第一次早朝，之前的几次，俱都是太子主持的。
毓冕前的串串流珠微漾，明泰帝透过这珠帘看向台下沉默的诸臣，心中既好笑又觉得可悲，人人畏死却又做着不忠的事，却都想将手探到他的龙椅下，那是不是，也都和这安广川一样，都想要他的命！
“太子，念来听听。”
明泰帝话语里没什么波澜，却又带着穿透心魂的森寒。
“是，儿臣遵命。”
杨煦言恭谨行礼，随后，站在高台上缓缓宣读安广川的认罪书。
其中，更是自述了三年前兼任兵部尚书时，盗取了神机弩图纸，并将此事嫁祸给当时监制神机弩的少监李庆贤。
李庆贤因丢失机密图纸，以渎职罪和泄密叛国之嫌进了刑部监牢，后又不明不白自尽狱中，成为一桩悬案，更是悬在武备司众人头上的一把刀。
而今，这桩悬案却在安广川的认罪书中陈述而出，也算是还了李少监的清白。
等到念完，太子又将那封认罪书递给身旁的一名小太监，那小太监双手捧了，飞快的递呈给了台下的大臣们。
他们也无需细看内容，只需看那字迹与印信不是伪造即可。
朝中熟悉安广川字迹的，不在少数，是以许多大臣接到后象征性的翻了翻，微微颔首后又递给其他人。
就在这认罪书交相传阅时，明泰帝发话了，“李爱卿沉冤得雪，追赠郎中衔，交由礼部厚待其亲眷，其子特允其入武备司，承父遗志为国尽忠。”
“安无忧大义灭亲，更有报国之义举，朕念其忠贞，特赦安氏一族，若再生异心，必定严惩不贷！”
明泰帝话锋一转，语气颇为欣慰，“太子心细如发，自连禺山叛贼之事中发现端倪，抽丝剥茧，终是将这佞臣的狼子野心大白于天下，朕心甚慰！”
话音刚落，群臣皆高呼，“陛下圣心仁厚，太子贤明！”
在这条条安抚和声声褒奖中，安广川谋逆案终于尘埃落定。
等到下了早朝，太子一党都颇为扬眉吐气和喜气洋洋，不免又三三两两地低声赞誉起太子的机敏来。
可这些褒奖赞誉，都和舍命出力的杨凌没什么关系。
杨凌周遭三四丈内都安静地出奇，要是本就在前头走的大臣，步子走的更快，似是身后有什么恶狼夺命似的；落在后头的，又磨蹭成了一堆乌龟，好似前面有什么万丈深渊一样。
杨凌不在意，这些疏离厌恶他自小就尝遍了，如今这些个避如蛇蝎的举止，委实对他起不了什么妨害。
他现在还在纠结，今天要不要过去再补送一份生辰礼，就在他反复思量该怎么进去栖梧院时，不经意抬眸，看见前面踱步慢走的老太师，轻叹一声，到底掐灭了所有心思。
这还补什么？想来，自己近日过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