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的炕桌上,放了一卷绛色贡缎包着的画轴。
杨凌看着楚淮小心翼翼的打开,这卷轴上的女子手握宝剑,一袭红衣凌空而舞。
若是杨凌看过他父皇珍藏的那卷,便知这画和那卷一模一样,也俱是出自一人之手。
楚淮指尖抚过画卷的空白处,吞了吞喉中的哽咽,缓缓道: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母亲,是个丹青大家,只可惜,被这世俗拘束了。”
“这上面画的是我姨母裴清菡,我母亲在时,常对着这画卷思念我姨母,她一看这画,便泪如雨下。”
“我不曾亲眼见过我姨母,也是从这画中得见。”
“这画卷,本来是两卷,其中一卷,如今应在你父皇那。”
“阿凌,我思量再三,想着把我知晓的当年旧事全部告诉你,虽是剜心般的伤痛事,但,往事已矣,莫要被今人扼住咽喉。”
“由我亲口告诉你,想来,会比旁的,更能让你留些理智。”
楚淮下定决心要把当年的事情说个明白,便是怕纪贵妃一党拿这个做筏子针对杨凌,杨凌如今年纪也大了,孰重孰轻也该能分个清楚了。
对面的杨凌看着楚淮沉默不语,楚淮拍了拍杨凌的手,继续道:
“我姨母她,是自小被我外祖父以皇后的礼仪气度教养出来的名门闺秀,你也知,大周朝的皇后,多出于永嘉裴氏和我上洛楚氏。”
“其中的利益纠葛且先不说,但你父皇能娶到我姨母,实在是天大的运气。”
“你可能知道一些,鼎朔年间五子夺嫡,最后胜出的,却是今上,那时,他不过一个美人之子。”
“这其中,若说没有我外祖家的全力襄助,我是不信的,可当年他与我姨母的初遇,却得提一提。”
“那年,我母亲不过十二岁,跟着我姨母去云屏山赏梅林,就是你烧掉的那片。”
“那日我不是曾叮嘱你不要直接回宫请罪,后来我听闻,陛下那日晨起听闻你火烧云屏山,怒摔了粥碗,还说要赐你五十脊杖。”
“想来一个李岳和有通敌之嫌的栖云寺,不会惹来陛下这么大的怒火,估计还是因为你火烧梅林。”
“那时我母亲画人物最为传神,可花草树木却不堪看,也是这画卷上,为何独独只有人,周遭虚无。”
“我母亲说,她哄骗她姐姐,说是一支云中舞,万物皆虚无。”
“此言虽是夸张,却也是写实。”
“一眼入心,便是我姨母与你父皇的初遇。”
“也是这一眼,让你父皇跪于雪地两天一夜,舍了半条命,才求得鼎朔帝赐婚,那时,他有多少真心,不得而知。”
“但,婚后却是真的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你大哥才能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赐名煦言,取字乐章,无一字不透着暖意、欢喜与期许。”
“可惜天妒红颜,我姨母早逝,但直到我姨母故去,后宫中也只有我姨母。”
“阿凌,你看这双眼睛,看着像谁?”
杨凌不答话,直勾勾地看着画中人。
“像你母妃,也和你如出一辙,我问过祖父,他说你这双眼睛,才最像我姨母。”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我表兄竟一点也不肖似我姨母,和今上倒有八成像。”
“是以今上才会抓着一丁点肖似我姨母的人就不放,你母妃留下的那块玉佩,和我姨母初为皇后那年的生辰礼一模一样,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而你母妃的那块晚了些年头。”
楚淮顿了顿,狠心把事情继续往下说。
“阿凌,你出生那晚,你母妃身为局中人,更能知晓那晚的惨烈。”
“阖宫上下,无一幸免,成为至今都不能说的禁忌。”
“可是阿凌,你还是活下来了,就算是因为这双眼睛,或是旁的。”
楚淮看着低头不语的杨凌,双手握上他微颤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