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暮色未褪,降了一晚上的雾气吸足了冬日的苦寒,将这青顶马车和赶车的小厮都裹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寒霜。
马蹄踢踏、车轮辘辘,在这空寂的街道上回荡。
楚淮身上裹着杨凌的狐裘大氅,为防着马车颠簸颠到伤口,还被杨凌松松地圈着靠在他身前,一路无话,楚淮便透过忽闪忽闪的车帘看着街边紧闭的门户。
他心中有些庆幸,若这些军械都用来攻城逼宫,那得死多少无辜百姓?
他不免又想起了小郡王,心想,幸好阿昭念着那片梅林,不然,自己不知得查到什么年月了。
他低笑了一声,杨凌俯身凑近了些问他:“哥哥在笑什么?”
“笑阿昭啊,前几日就念叨着看梅林,如今被你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杨凌心里又酸了起来,无比后悔多嘴问这一句。
马车转过街角,前面不远便是楚府了,楚淮抬手夹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吸了一口晨间的寒气,顿时觉得脑子都清醒多了,稍一转头,远远看到自家府门前坐了一个人,天还不是很亮,又有雾气,因此并未看清面容。
楚淮却是心中一惊,看着身形,突然觉得不会是阿昭吧?
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焦急:“再快些。”
驾马车的小厮不明所以,到底还是听命甩了一鞭子,马车顿时比方才快多了。
身后的杨凌也好奇了起来,怎么了,不是快到了?还快些做什么?
“吁……”
离的近了,楚淮认出那人就是阿昭,他急急掀开帘子冲着垂首坐在石阶上的那人喊道:“阿昭!”
石阶上的那人闻声猛地抬头,见马车里是楚淮,一下子欢喜了,猛地起身,大概真的是坐了很久,腿上一麻,几乎要后仰着倒下去,被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扶着了。
马车中的杨凌也回过味儿来,敢情“再快些”是为了他?!
杨凌的脸色一下子黑如墨汁,阴沉的可怕,但楚淮没顾得上看,“六殿下,劳烦扶一扶在下。”
什么!他竟然喊他“六殿下”?
就为了眼前的杨昭年,他要把关系撇得这么干净?!
杨凌没动,只盯着楚淮看,楚淮不解,但此时杨昭年已经一瘸一拐地冲到了马车前,一把打开车门:“阿淮,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喜极而泣,泪流满面,惹得楚淮也顾不上杨凌了,赶紧从袖中摸出个帕子递给杨昭年,柔声劝慰:“阿昭,别哭了,我回来了,平安回来了。”
杨昭年手攥着帕子却用袖子胡乱抹抹泪,语气坚定:“阿淮,我背你下车。”
说罢,杨昭年便解了身上大氅,那大氅上也裹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就连头发上也沾染了不少细密的霜露,显然是在门外等了许久。
“不必劳烦小郡王。”
一声清亮的男声,寒冽至极,杨昭年一愣,这才看清马车内还有一人,还将手虚虚的环在楚淮的腰侧,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
杨凌起身出来,在车门处停了下来,“烦劳小郡王让一让。”
杨昭年这才愣愣地往后退了退,后知后觉地觉察出杨凌对自己的敌意。
要不是楚淮伤在背上和小腿,杨凌甚至想抱他进府,可是,他的伤不允许,他只能背着他入了府。
府内灯火通明,在小厮的引路下,杨凌稳稳当当的将楚淮背进了栖梧院内,将人刚放到卧房床上,老太师和姜医正也进来了。
姜医正上前检查伤势,老太师便想将杨凌和杨昭年带至外间,可杨昭年摆摆手道:“不了楚大人,我想在这守着阿淮。”
老太师似乎也习惯了,便请杨凌往外间走:“六殿下,此番多亏了你救出子黎,臣感激不尽。”
“楚大人客气了,职责所在。”
杨凌虽是这么客气的应着,但眼神总往楚淮那里瞟,老太师看了杨凌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