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找到什么出口一般,一声“陶愿”叫出口,便是不停地重复轻唤。
“陶愿。”
“陶愿。”
“陶愿!”
“陶愿!”
颜忻叫了许多声,她却怎么都不回头。
她都唤他“颜大人”了,虽然戏谑,虽然揶揄,虽然恭敬之中带着不情不愿的别扭,但好歹是句敬称。
颜忻反思。既然叫她名姓不愿应答,那……
“陶姑娘!”
颜忻骤然睁开眼,双目怔忡地望着上空许久,须臾才喘出一口浊气来。胸膛微微起伏着,他伸手欲按住胸腔中那颗跳得厉害的心,不料刚一动作,手臂上便骤然刮来一阵钻心的痛意。
“嘶……”颜忻跌回床榻上,暗暗“嘶”了一口气。
“动不了就不要动了。”
颜忻正要换只手撑起身,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又沉又静,像是随意地劝说,仿佛他动不动都无关紧要,反正只是提醒一下他罢了。
颜忻面目苍白,听得那句话,发觉自己真的浑身无力,只好作罢。
他将那只受伤的手搭在腹上,睁着眼静静地凝视上方的罗帐帐顶,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刚出口,颜忻便感觉到嘴里无比强烈的干涩感。喉咙也干燥得厉害,短短几个字,说完都要嗓子眼冒烟了。
那人没应话。
颜忻抿了抿干涸的唇瓣,仍是盯着上方的罗帐,再道:“劳烦倒杯水。”
这下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传来细微置笔的声响,又有衣衫簌簌摩挲声,接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书案的方向移向放置茶水的香案。
颜忻阖上双目。才看了一小会儿,眼睛就隐隐有些涩意,看来他躺在床上已有些时日。
来人伸手揽住他后颈托他起身,等他坐定,装着温热茶水的杯盏才递到眼前。
颜忻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接过杯盏,将那杯温水一饮而尽。
那人接过空的杯盏,放在床榻旁的角柜上。
越安王负手看着面色苍白的颜忻,胸中一股郁结之气愈积愈多。他终是憋不住了,寒声问颜忻:“你最近行事太过招摇。为人狠厉不留余地,人一茬一茬的杀,可找到什么了?”
仿佛对越安王身上那股郁结无知无觉的颜忻平静地摇头,说:“没有。”
只两个字。说完那两个意思浅显易懂的字后,颜忻从开始的眼睛盯着上方的罗帐帐顶,改成现下盯着对面垂挂的纱面,眸光沉郁又幽深。
越安王不懂他身上那个郁气沉沉的气息从何而来,听得他不咸不淡地回了“没有”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语带不满,道:“你大杀四方,到头来却与我说‘没有’?”
颜忻垂眸:“朝堂之上如何了?”
越安王一噎,胸中那股郁结化成了看戏的愤然。他说:“呵呵,能如何?本王叫小枝向吏部告了三天的假,今日恰好第三日。你晕的倒是干脆,兵部那些奏章垒成了一座山,这下小枝全都丢给了本王。”
“都怎样了?”
明明颜忻并没问什么事怎样了,越安王却是听懂了。他瞥了一眼没有丝毫表情的颜忻,道:“病假。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本王同父皇说你才出宫门就遇刺吗?三天的病假递到吏部那里,人家只当你砍人砍多了,戾气缠身,累倒了呗。”
见颜忻依旧是没什么反应,越安王又坐回书案后,提笔道:“知道你上不了朝,有些人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父皇留本王问了几句,本王虽掩饰了过去,恐怕父皇也已知晓你出了事,拨到首辅府的禁军又多了三拨。”
“刺客出自首辅府,这显而易见。只是你中的那毒……”越安王说到“渐消”,声音沉了沉,才继续道,“知庸国的东西。听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亏得你命硬,才没同地底下的阎王一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