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伸到自己面前的那根细针,刚想提步过去拍掉,正座上一直安静不语的秦老夫人忽然开口了:“够了。”
满堂寂静。
秦瑢在自己位置上用食指撵了撵那个细长的针,秦禾则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秦莞亦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愤愤地放下指向陶愿的手。
陶愿当众揭露这桩手段龌龊的事不是没经过思考。
原主人秦宜在秦府的这些年,若没有丫鬟着月的忠心守护,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
秦宜堂堂一个世家嫡女,竟然沦落到要让婢女保护的地步,陶愿为此不仅觉得原主人懦弱了些,还隐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苦恼。但是一想到秦宜在秦府的处境,便也想通了。
在场的几个骨血妹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或者是虚与委蛇面善心狠,陶愿都不在意了。
这个秦府里没有一个人待见过秦宜,她一个人,小心谨慎地藏拙长大至今,为的不是有朝一日在众人面前一飞冲天出人头地,也不是为了扭转形势让旁人接受她。
她终究是要离开秦府,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的。
如今秦老夫人给秦宜的宠爱背后,不过是因为她看清了从前宠爱的二孙女的真实面目,灰心挫败之下才会回过头来关注嫡亲孙女,愧疚所致。
不长久的喜爱,陶愿不想费那等子心力拽过来给秦宜。
所以她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揭破这些龃龉,可以不顾所有人都脸面,只为给秦宜争一个公道。
秦老夫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溢出口,她顿了一会儿,叫来舒嬷嬷,说:“去后院查清楚,究竟是谁给大姑娘被铺里塞银针。查到了,有几根银针,便依数赐到她身上,再取了身契打卖出去。”
秦老夫人命令下得坚决且不留情面,陶愿收回此前装无辜装单纯的表情,扬起笑脸,小步跑到秦老夫人身前,拉着她的袖摆卖乖撒娇:“就知道祖母最疼阿宜了!”
秦老夫人垂下眼帘,静静地看了看膝旁卖乖撒娇的姑娘,满腔怜惜无处宣泄,再一想到这个姑娘不惜撕破脸面也要当堂和几个妹妹叫嚣,满腔怜惜十分中又加了三分对余下孙女的愤怒。
“平日我便教导你们要心存善意,姊妹间要互相敬爱互相体惜。如今看来,我说的那些话都喂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她的眉眼冷下来,肃着声音教训底下不知哪个才是真凶的幕后黑手,“既然怎么说都说不清楚,说不进你们的心,那便回去,抄写五十遍德容女工,三日后请安送来我跟前查阅。”说罢怎么都不想留这些姑娘在跟前白惹烦恼,叫丫鬟们都请出去,连祖孙之间的旧例谈话都不继续下去了。
几个姑娘从来没被祖母赶着出草心斋过,乍一下命令,各个都未曾回过神,还是舒嬷嬷一句“姑娘们请吧”才把众女唤回神智。
秦瑢一惯能装,就算她已心知秦老夫人为何不再喜她的原因,也依旧能摆出那副乖巧和顺的模样在人前演戏。此刻秦老夫人逐人走,她是神情最乖巧听话懂事的一个。她轻轻地道了声“祖母注意身体”才提步出了草心斋。
秦莞说完那一番话后就与陶愿当场质问,得了秦老夫人的呵斥,她不敢再表露心中愤恨,飞快地躬身行礼后便扭头就走。看背影也能瞧出她心中的憋屈。
再到秦禾,她先是不露痕迹地抬眸看了一眼和秦老夫人亲昵腻歪的陶愿,再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拳头,而后才道了声:“孙女告退。”
陶愿余光看见草心斋人尽走了,才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看向最后离开的秦禾。
聪明的猎物,向来会以猎手的身份出现。
这边秦老夫人忽然拍了拍陶愿落在她身侧的手,等陶愿看向她,她才道:“阿宜放心,日后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欺负到你头上,祖母一旦发现,定帮你料理了他们。”
陶愿低头不语,只点了点头。
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