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安落两个丫头在外边勤勤恳恳地替陶愿收集信息,陶愿这个假夫人也没闲着,毕竟真正需要出力的主力军是陶愿。
之前张严半夜被陶愿轰出正院后,在醉酒的状态下被方姨娘拉回了她的紫韵斋。次日张严在紫韵斋醒来倒是少有的沉默不语,把还在张严怀里趴着的方姨娘吓了一跳。
陶愿也知道自己的那种做法实在不符合迫切想和夫婿和好如初的原配人设,所以自那以后陶愿也没轻举妄动。在她不理张严,张严也不理她的第三天,陶愿颇为给面的再次邀请张严和她共进晚膳。
安和请人后迟迟未来,就在陶愿以为自己明日还需再加把火的时候,张严踏着夜色进了正院的大门。
陶愿抬眼仔细辨别张严的脸色,看出他脸上除了有不自然的表情外,还有些恼怒的表情时不时地浮现,当下陶愿便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得先给张严台阶下才行。
张严已然站在了桌子旁,却不落座。
陶愿识趣地起身,屈膝行礼:“妾身见过老爷。”
张严咳了一声,语气僵硬:“这么晚了,找我来做什么?我还在紫韵斋用饭着……”
“那天,是妾身的不对,妾身不该将老爷赶出房门。”
“什……什么?”张严第一次听见程容对他道歉,还那般低声下气,以至于他难以回过神。
换作以往,若两人之间有了什么不对付,程容肯定是最后低头的那一个,这也是张严开始觉得程容不比以前温婉贤淑的原因。两人吵得多了,谁也不肯向谁低头,最后都快成了陌路人。
那天他难得大醉一场,明白李大人如此恩待于他,凤安城官员开始巴结讨好他,他人开始艳羡自己得到的待遇,程容在里边起到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李大人夸他能有如此不惧生死,一心一意为着夫婿着想,并且还温婉贤淑的夫人,实在是他之大幸时,他自己都觉得心虚愧疚。
他为什么心虚愧疚呢?大概是,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与程容吵架,一时气急,进而迎了位勾栏红院里的魁首做妾室,就为了程容后悔如此薄凉待他。
他违背了二人结为夫妻时立下的誓言,最先背叛于她,带了一位妾室回来。他开始宠爱那位妾室,慢待程容,就连府里的中馈大权,也交给一个妾室,甚至是程容落水生病,直到气息奄奄之际,他也硬着心肠不去看她。
他没有让程容后悔,反倒是他自己先后悔了。
他或许都没有资格质问程容,那天晚上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赶他走。
可现在,程容,那个他亏待了的女子,却罕见地对他低头,说是她的过错。
张严后退两步:“你……你也不必如此……”
谁知程容抬头看他,目光盈盈:“老爷是在怪妾身吗?”
“我没有!”张严果断回答。
“那……老爷为何这般,不接受妾身的道歉?”
张严背着双手,低头看着那张面容始终如一日美丽动人的脸,脑海无时无刻不翻飞着两人恩爱的过往,忆起程容的温婉贤淑,程容的笑靥如花,程容的体贴入微,再对比自己这大半年来做下的荒唐事,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张严松开背后紧握的双手,向前两步,伸手扶起还在行礼的程容。
“我们是夫妻,你不必如此。”张严缓缓道。
低头埋首的陶愿心里一时间狐疑不已。对自己服软一点点,给张严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台阶所起的作用有些怀疑,难道,程容的一次服软,一次低头,一次卑微,就能换回张严的真心?
所以,事事都要原主人程容服软、低头、卑微的认错,张严才会对原主人程容有好脸色,有些许的……愧疚吗?
那,这样的爱,这样的回心转意,是原主人程容想要的吗?
莫名的,陶愿觉得鼻子有一时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