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泽。
院长就坐在那里,看着秦十六濒死的狗崽子一样蜷缩着,浑身是血,耷拉着脑袋,进气多,出气少。
意识恍惚间,秦十六听见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你还抱着那个记者给你的玩意儿呢?”
“啧,真可怜。”老女人的嗓音带着莫须有的怜悯,“你猜我为什么知道是你泄的密?”
仿佛万丈巨山砸落在他的脊背,秦十六听着对方好整以暇地开口,“当然是因为我给了她一大笔钱,足足她十年的工资呢,也难怪她动心,不但当时就决定再不上报孤儿院的事情,还毫不犹豫地把你供了出来。”
“你真觉得,给你几块糖就是好人,就能救你一辈子了?秦十六,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染血的塑料糖盒砸在地上,发出空荡荡的一声闷响。
大约是不想好不容易养活的祭品被白白浪费,保安最终也没真的活活打死秦十六。
他被打得半死扔回宿舍,高烧了一天一夜,昏昏沉沉中无数过往一一浮现,有出生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张照片的爸爸,也有整日不在家回来就往死里打他的妈妈,最后是当初被扔进孤儿院宿舍时三双亮晶晶看着他的眼睛。
他不能死,弟弟妹妹还需要他。
秦十六在剧痛和交替的冷热里沉沉昏去,好在又命硬地熬了过来。
弟弟妹妹哭得眼眶红肿眼底发青,他撑着虚软的身子,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去储藏室偷了几个馒头。
又从门口的垃圾堆里翻出那个染了污红和泥灰的糖盒。
秦十六还抱持着微薄的希冀,他记得那个记者姐姐在和别人打电话时曾经说过,她写的新闻稿马上就能登报了。
假如,对方最后还是决定发表那篇新闻呢?或者哪怕她收了钱不登报,只是报一次警呢?
他不在乎泄密的自己被揭发,也不在乎被狠狠揍过的痛苦,他只想让弟弟妹妹好好的。对方真的不能帮这一次忙吗?他一定会做牛做马地报答对方,一定会的,他可以对天发誓。
他等啊等,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绿叶变黄,直到枯叶飘落,直到那年冬天第一次落雪。
原本二十七人的孤儿院又少了四个。
秦十六终于明白,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
那个会给他酸酸甜甜水果糖的记者姐姐,也已经抛弃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