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和老皇帝四目相对,心里头实在是有点忧伤。
她让梁六德去求她阿爹帮忙,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阿爹竟然还是没有入宫找皇帝求情——显而易见,她阿爹压根儿就不想帮霍渊,就是想让霍渊自生自灭。
裴仪心中的小人流起了宽面条眼泪,默默控诉:老爹啊,你怎么忍心放我一个人面对老皇帝啊?
老皇帝如今心里没有忧伤,只有愤怒。
这裴家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不仅入宫替老三那不孝子说话,还敢在他御塌之侧坐着歇息!
岂有此理!
这可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老皇帝七窍生烟。
他的怒气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他还没有开口,裴仪就抢先一步道:“陛下,淡定!”
老皇帝的怒气被突然打断,整个人愣了一下,紧接着怒气更盛。
敢叫朕淡定?!
你算个什么东西?
谁敢来教朕做人?!
老皇帝怒瞪起一双已然不再清澈的丹凤眼,正要张口呵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裴家纨绔,就听得这纨绔又不知死活地道:“陛下若是动怒,怕是又要晕过去了。”
汝诚人耶?!
老皇帝非但没被安抚到,反而怒气更盛,眼睛又开始发花了。
他恨恨地想:朕一定要把裴三郎拖出去杖刑一百——打得这个纨绔半身不遂!看这裴三郎还敢不敢在朕面前胡来!
裴仪淡定地用拇指摁住老皇帝的人中,顺利地让老皇帝从头晕眼花的状态中恢复了郎朗清明。
接着,她把手放到老皇帝的手腕上,一面给对方把脉,一面优哉游哉地道:“陛下肝火太盛,不好不好。”
她如今这副犹如老生坐定的模样特别像个扛着招牌四处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老皇帝顿时觉得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这么一个小神棍给戏弄了!
他心里噎得慌,忍无可忍便要张口呵斥。
然而,这个裴家纨绔太不要脸了,竟然又一次抢在他前面先开口道:“陛下,你最近是不是常常胸闷气短,偶尔还觉得头晕堵塞,时而还会口吐鲜血。”
老皇帝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一张脸阴沉得宛如一个烧了十几年的黢黑锅底。
他撑住床板蓦然便要起身,大怒道:“放肆!”这裴家三郎竟然敢监视朕!臭小子活得不耐烦!
直到这一刻,老皇帝的思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带偏了。
他本来一心惦记着要治不孝子老三的罪,如今却一心要修理这个居心叵测的裴三郎。
“陛下淡定。”裴仪一抬手就把想要坐起身来的老皇帝给摁了回去。
老皇帝冷不丁被摁回了床上,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蒙蔽状态。
裴三郎竟然敢摁朕?!
这臭小子竟然敢摁朕?
这小王八蛋怎么敢?!
朕可是一国之君,是天子!
老皇帝心中的怒气瞬间直线飙升,顺着胸腔一路攀升到了脑门,冲得他脑袋都发晕,眼睛也又一次开始反黑。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大怒道:“竖子敢尔!”竟然摁朕!朕一定要杀了这臭小子!
老皇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裴仪冷不丁被这怒吼吓得肩膀微微颤了颤。
虽说身体上微微露了点怂态,但她脸色还是一派淡定。
裴仪一本正经地问道:“陛下,你最近是在服丹药吗?”
虽说她极力摆出一副大师之态,可在外人看来,她这副不着调的模样还是特别像个不靠谱的江湖神棍。
不过,神棍的话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
老皇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先是愣住了,紧接着怒瞪着面前的纨绔,寒声质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裴仪一脸谦逊地道:“看出来的。从陛下目前的脉象来看,估计已经服用丹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