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好——小可怜一个,没人放在心上,自然也收不到什么‘家书’。”
裴仪听到荀欢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暗道要遭,等听完这一番醋意满满的牢骚话,她心头的不妙之感更浓了。
为了避免眼前的男人继续吃醋发酵,裴仪连忙好声好气地哄道:“不是我不给你写信,而是不能。那段时间,京中抓得很严,我若是往外送书信,指不定会害了你。”
这话倒也不假。
荀欢被霍渊送出京都之时,正是京都搜查白府刺客最严厉之时。
那会儿,京都风声鹤唳,谁都安安分分的,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的小小举动就被朝廷打上了“可疑刺客”的标签。
这种情况下,裴仪自然是不可能给荀欢写信。
及至后来,朝廷迟迟抓捕不到刺客,气氛也就渐渐缓和下来。
虽说如今官府已经没有紧抓白府刺客一事了,但还有官员在跟进——不过也不怎么上心,只当这事件没法解决的悬案,跟进也只是走个过场形式而已。
荀欢自然是明白这些的。
可是,三爷就算在他刚离开京都那段时间不方便写信,等抓捕刺客这件事情平息之后,三爷难道就不能给他写一封信吗?
说白了,三爷明明就是忘了给他写信了,偏生还要冠冕堂皇地找一堆借口。
荀欢心里门清儿,但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
没办法,如今杜衡那个浪人还在三爷身边呢。
自己若是和三郎在这种小事上争吵不休,只会惹得三郎厌烦,那不就便宜杜衡了?
这么想着,荀欢就心胸开阔了一点点,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虽说心里的疙瘩其实一直没有解开,但至少在明面上他还是摆出了善解人意的模样。
他低垂着眼眸,一派顺从温和之样,柔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三郎整日这般繁忙,心里头又记挂着我的事情,不给我写书信也是正常的。”
不知不觉中就把称谓从“三爷”换成“三郎”了,表示自己已经不打算找裴家三郎算那比不写书信的账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大度宽容之人,虽是极力想做出顺从之态,言语之间还是难免带出了一些酸里酸气的劲儿。
裴仪虽说听出了那点阴阳怪气,可她见少年这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心里又生出点愧疚劲儿了。
若是荀欢像以前那样吃醋争吵,她会头疼,可如今荀欢这安静好说话的模样,实在是叫她心生不安,暗暗自责起来。
因着这番自责,她也就没在意自己的手一直被少年握着。
她放软声音哄道:“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当初殿下送你去雍州大营,本就做得很隐秘。我猜想,他是不想有人联络你的。所以,我也不曾动过写书信的念头,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害了你。不过,看你如今这模样,应当是在军中吃得很开,我就算给你送‘家书’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句句在理,荀欢感觉心里十分熨帖。
他心里那个觉得自己不被重视的疙瘩顿时被解开了,身上自然也没有了那股别扭的酸劲儿,人也敞亮起来了。
“我知道三郎都是为我好。”荀欢嘴角上扬,眼角眉梢全都是高兴的模样。
裴仪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下愈发自责起来。
荀欢太好哄了。
这个少年虽然平时吃醋闹腾得紧,但其实又很容易满足。
她只需随便说点软话就能让他开心——只需对他上那么一点点心,他就高兴得不行。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较真,更不能深想,不然就一发不可收拾,越想越不对味儿。
到最后,裴仪反倒一颗心都沉甸甸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又欠了笔情债。
她收回了自己被少年按住的手,微微垂着眼眸,徐徐道:“我自然是为你好,我俩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