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过味来的时候,裴仪真觉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觉得眼前这个哭泣不止的男人就跟个吵着要吃糖的小孩子一样,你把糖给他,他就能在你面前哭上一整天,直哭得你脑仁都疼。
“殿下,”裴仪柔声哄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我这是郑重考虑过了!”霍渊包着两泡眼泪,信誓旦旦地道,“我以江山为聘,你就是我媳妇儿了。”
裴仪心头狠狠震了一下,有一种甜意在四肢百骸铺开。
男人这话的分量是如此之重,重得如此荒谬,荒谬得就像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
可饶是她的理智在说这是句玩笑话,她在情感上还忍不住一阵悸动。
怦然心动吗?
裴仪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可真是昏了头了,如今不论裴家还是她自己都是沾沾经济如履薄冰,她有什么资格谈心动?
不管这些大佬是如何昏了头对她甜言蜜语,可日后的事情总是说不准的。
她或许可以相信霍渊现在是真愿意把皇位让给她,甚至也可以信萧君集现在是真的愿意带着整个萧家入赘,可以后呢?
若是霍渊真当上了皇帝,尝过了那万万人之上的皇权滋味,还会说出今日这等荒谬的话来吗?
若是萧君集真的成了新一代的淮南王,在费尽心机才能这般大权在握,这男人还会如此潇洒地说出入赘之语吗?
裴仪是可以感动。
作为一个女孩子,这种大把大把的情话堆在她面前,要她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作为一个裴家人,她就不得不冷静。
她得把这些大佬的情话剖开来想了又想,辩了又辩,最后再给打上一个“有待考证”的标签。
她这少女怀春的浪漫情怀就只能在这种慎之又慎中消磨蹉跎了。
裴仪这般想了一番,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本想抬手给男人擦眼泪,偏偏这男人一点都不见外,他自个儿已经牵起她的广袖在那儿擦了半天的眼泪。
如今,她那只广袖已经肉眼可见地晕开一片,怕是都能挤出点水来了。
裴仪试图让这暧昧的气氛正经理智一点,故意冷着心肠哂笑道:“你脸皮可真厚。江山还没在你手上呢,你就到处许人了?”
这话本是要刺一刺霍渊,言下之意就是说你这男人可真虚伪,没到手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忽悠我。
若是在平日,霍渊早品出这话里的讥讽之意了,非得要脸红耳赤地一口应下好好气一气裴仪。
可如今,他满心满意地设法和裴仪长长久久在一起,竟是一厢情愿地把这话理解成了裴仪在向他征询事情的可行度有多高。
霍渊兀自拽着裴仪的袖子擦眼泪,打着哭嗝道:“如今成年皇子就我一个,我父皇不把江山交给我还想交给谁?他要是真想把皇位传给我那两个黄毛弟弟也行,反正两个黄毛小儿也争不过我,最后还不是我得那位置?”
裴仪听到这话,不禁半晌无言。
男人这般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叫她生出股愧疚来。
她有点后悔自己方才那样故意嘲讽霍渊。
这男人一心一意地在为他俩的将来打算,她实在是又甜蜜又无措。
霍渊抬眸看她,流着泪道:“你现在就算是我媳妇儿了,以后裴家若是欺负我,你得护着我。”
裴仪的无措就此打住,只余下了深深的无奈与浓浓的好笑。
她怎么就成霍渊媳妇儿了呢?
这话可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裴仪忍着笑劝慰道:“殿下……”
霍渊抬眸看着她,委屈巴巴地纠正道:“喊我小名。”
他那平日里别扭又英俊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都是我媳妇儿了,怎么还能喊我“殿下”呢?我不许你这么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