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桂梅道:“……那我爸打算怎么办?”
安粉花道:“你爸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样子。这次和往常不一样,这次这个事情,毫不夸张地说,关系到咱们家的生死存亡。如果事情没有转机,那么你爸的收入就会大幅降低。你想吧,保安和助理研究员,那能一样吗?要是保安那个岗位更好,她鲍春华指定不往助理研究员这个岗位上调。你爸挣不了原先那么多钱,咱们家的贷款就要断供。贷款断供,银行就要把房子收回去。那样一来,咱们一家人就得继续住在这儿,直到地老天荒。你乐意住在这儿吗?冬天走风漏气,夏天挥汗如雨,楼上鸡飞狗跳,楼下豕突狼奔……住在这儿对你的影响是最大的,你都没法安心学习。”
白桂梅道:“所以,按你说的,只要我爸去给冯刚送礼,这件事就有转机了?”
安粉花道:“那肯定哇。”
白桂梅道:“只要我爸去给冯刚送礼,鲍春华就不占我爸的岗位了?还是只要我爸去给冯刚送礼,材料科学实验室就能有两个助理研究员的编制?”
安粉花道:“嗯……都有可能。”
白桂梅哂道:“你可拉倒吧,还都有可能,是都不可能好不好?”
安粉花道:“咋的呢?”
白桂梅道:“现如今木已成舟,鲍春华是一定要占我爸这个岗的,我爸唯一的去处,就是鲍春华留下的那个空缺。按你的说法,如果我爸努努力,兴许能调到别的实验室,或是管理岗,那样的话当然比去保卫科强得多,这我也同意。但是你想想,如果我爸现在去找冯刚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么冯刚在给他外甥找地方的时候也就不会盯上我爸的岗位了。说白了,我爸没有那么大神通,他在冯刚那儿没有那么大能量,不可能改变冯刚的主意。他和冯刚关系不行,别说咱们了,就是研究所里不相干的人都知道。现如今你让他去给冯刚行贿,期盼着能改变被动的局面,是不是有点晚了?”
安粉花怒道:“可不是有点晚了吗?年年说月月说,让他多去冯刚跟前走动走动,跟人家搞好关系,他啥时候听过?别说他了,你都反对,是不是,没冤枉你吧?我让他去给冯刚送礼,你是咋说的,‘送什么送,我爸是光明磊落的人,不干那些丢人败兴的事儿。’这下好了,就因为要作光明磊落的人,把一套房子搭进去了,我看你以后还帮他说话!”
白桂梅道:“我说得也没错啊。本来嘛,作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课本上就是这么写的啊。我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是你一直教我好好念书的啊。现在房子没了,你怪我,难道好好念书还错了?”
安粉花道:“念书没错,但是不能死求一计,到什么庙拜什么佛,这点变通的道理总是懂的吧?念书的目的是增长一个人解决问题的才干,而不是把人都教得跟蠢货似的,傻不拉几地当楷模作表率,那样做吃亏的是自己啊。”
白桂梅道:“别说没用的了,赶紧想办法吧,还有什么是咱们现在能做的?一到这种时候就埋怨别人,你有辙你倒是说出来啊!”
安粉花道:“我能有什么辙,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地位最低,说啥也没人听。哦,这个时候让我想辙,我十分坦率地告诉你,我没辙,有辙你们家庭地位高的想去!”
白桂梅道:“现在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吗,你觉得?这眼瞅一套房就要损失掉了,你还幸灾乐祸的,有你这样的吗?”
安粉花道:“我这样的怎么了?关键时候靠的就是我这样的,你爸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你倒是靠他去呀!供你吃供你喝,都是我在供,懂吗?小兔崽子,没良心!”
白桂梅道:“行啦行啦,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说了半天,我爸去哪了到底?这么严峻的形势,他想怎么弄得跟咱们通个气呀!”
安粉花道:“不知道,你问他去,别问我。”说着,安粉花抄起桌上的空盘子,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