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明翻看屏幕上的日期,从她把名字从“黄若男”改成“黄志明”,已经十年。
从她和李吉祥结婚算起,已经三年。
没想到和李吉祥这样不正常的人结婚撑到了第三年。
这么看来,自己也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不会在哪里坎坷,到哪里都合不了群,在哪里都被驱逐排挤。
算了,去他的。
都一把年纪了,还把外人放在心里折磨自己,就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圣人。
志明冷冷的想,她在家门口停留一阵,听着传出来厨房洗菜的声音。
她推开门,一个围着洗掉色围裙的男人冒出头来瞧着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湿漉漉的黑发,眼皮下面的青影显得眼睛更加凸显,那双黑色的眼睛睁得几乎瞪起来注视她,似乎格外的大。
志明想,像牛的眼睛。
吉祥没有血色的嘴唇抽动一下,咧开一个并不动人的笑容。
但他笑着的时候,眼睛里会冒出光,看起来正常许多。
其他时候阴森静默,或者自言自语,做事只走着自己的古怪步调,不肯改变,非常倔。
志明怀疑,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在工厂流水线做了八九年的工?
不过吉祥的身体确实因此垮掉,他找上在附近工作的她,结婚之后没有去工作,待在家里收拾她不想动的混乱和垃圾,志明的工资不够花时,李吉祥会出去找些日结的零工,补贴一点水电费和菜钱。
志明想,其实这说明一个真相,不工作能够治百病吧?
吉祥在结婚后虽然依旧瘦长,但是不像婚前瘦得脆弱单薄。当年他每天跟踪尾随志明,被愤怒恐惧的她甩包打的时候,像根火柴似地一折就断,满脸血摔在地上,几下被志明的书包打到骨折,更加受惊吓的她着急地把人送去医院破了财,还挂上补充营养不良的药水。
又怂又穷又弱。
一个这样的男人。
志明想。
呵,和我一样。
吉祥把手上的菜叶子和水在围裙上擦干,走过来拉住志明的手,提过她笨重的书包。
志明闻到他身上新鲜的沐浴液味道,吉祥转身把包放到椅子上,弯下腰在桌子前仔细的摆饭菜,志明看着他细得过分的腰,吉祥最营养不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因为有自己稳定赚钱,他在家里当宅男煮夫,似乎很安心每天这样。
志明早就在职场的毒打和磋磨中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她学历不出众、也不擅长说话交际,相貌平平,脸大下巴宽,大手大脚,素面朝天扎着无味的马尾,完全不符合无威胁的美丽女性的主流审美。
她这样的,就能找李吉祥这样平常的前工人,而且两个人都有缺陷,只不过自己比更加边缘偏执的李吉祥病得轻一些。
志明心里想着,吉祥把一只手放在她手背上按住,轻轻揉摸。
她抬头看对方。
他冲志明笑了一下,有些羞涩,手指慢慢陷进她的指间,勾住。
“你这样我不好吃饭。”
吉祥松开手,眼神若有若无的不时扫向她。
志明想,找这样一个病娇结婚,也是因为我当年被抑郁症折磨,长期失眠昼夜颠倒,心理被自己折磨到崩溃,却又不得不为了房贷撑起绷紧的神经。煎熬着在日复一如的欺负霸凌里工作。
我需要一个喜欢我的人陪,因为除了这个尾随偷我的东西的神经病外,根本没人会看好我。
她并不喜欢这个古怪而教育程度低的男人,就是利用吉祥的痴迷。
竟然有一个人会痴迷我这样毫无魅力的女人。
家人指责她不会为人处世,一切一塌糊涂,让她反省,让她看病。
志明愤怒痛苦,明明被欺负排挤的是我,为什么我总要反省认错。
那些逻辑都说,因为我哪里做错了,引得人来欺负我。
父母指责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