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什么东西都没买,回到了护理院,她失神地坐在护理院主道路的长椅上,一坐坐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随着一盏盏灯光亮起,护理院也进入了夜晚的宁静,只有蛐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高亢激昂。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在这样悠然安静的环境下很是刺耳,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惠然回过神,从兜里掏出看也没看就点了接听。
她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筒里传来的是孙国富带着哭腔的请求:“惠然她真的要不行了,我求求你来见她吧,医生说撑不过今晚了。”
惠然没有反应,孙国富焦急地等在惠然的开口,只是他得到的,只有惠然的呼吸,最终放弃了希望,主动挂断了电话。
惠然还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大颗的眼泪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她对惠琳只有恨不是吗?
手机从惠然的手中滑落,惠然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无助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总要她做选择!
当初惠琳离开的时候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啊!
为什么自己不够心狠啊!
林和换了衣服下班,刚拐进主道想好回宿舍,就听到身后传来哭声,哭声并不大,似乎是在刻意压抑。
哭声在护理院很常见,病人的家属一般都是背着病人在外面哭的。
林和本来不想管,但他摸到口袋里有一包纸巾,还是回过头寻找哭声的来源。
只是她没想到,哭的会是惠然。
“惠然,”惠然还在捂着脸,林和在她面前蹲下身,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惠然这才放下手,她哭的一点都不漂亮,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看到林和,她哭得更凶了。
“不要哭。”林和温柔地说,他没怎么同女孩子接触过,不知道要怎么正确安慰,他抽出一张纸想帮惠然擦掉眼泪,可又觉得太僭越,缩回已经在惠然脸前的手,将纸塞到了惠然手中。
“我不想哭,可我就是止不住。”惠然粗鲁地擦掉自己的眼泪,想让自己恢复正常,可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流个不停。
林和心疼的眼神望着她,轻声问:“告诉我怎么了?什么事让你哭得这么伤心?”
“她,”惠然吸吸鼻子,强行控制住自己要哭的心情,“打电话说刚刚在抢救,活不过今晚了。”
一般情况下医生讲话都会比较模棱两可,林和作为医生,对医生间话术再了解不过,能让一名医生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病人的情况非常差。
林和出现,使惠然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可眼泪还在不停地掉。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林和像哄小孩子一样,循序渐进地提出他的问题,他想让惠然自己考虑清楚,去还是不去,只是惠然的一念之间,可两个选择,天差万别。
“我不知道。”
惠然没说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惠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每当她想去,就会有个人影蹦出来骂她,“她扔了你就是不要你这个女儿了,你干嘛还要上赶着去!”
可若她不想去,就会有另一个人劝她:“她就要死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她吗,去见一面吧,别让自己后悔。”
是啊,惠然想见她,如果是十岁那年惠琳要见她该有多好,可如今十六年过去了,再见一面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如果惠琳没有生病,没有死亡,是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惠然很纠结,不过经常胜利的,是骂她的那方。
“他们都让我去看她,我不知道要怎么选。”
“那你想去吗?”
惠然乖巧地点头:“想。”
她想去,可是又没有去,林和大概猜到了,于是他说:“可你也不想去对吗?”
惠然红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