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一笔买卖,又嚷嚷开来,少不得要去藩司衙门下的税课房交纳一定税额。马皇商烦请掌柜和小二,另外街坊上有名望的两位长者,大家同着浩浩荡荡来到交税的税课房。这里茶房文书及各小吏听说了此事,纷纷来看热闹。王灵光这时真成了骑虎难下。自己只是来卖个假货,现在完全摆在台面上来,这超出了预料范畴。如果早知道要经过官,打死都不来。他是藏着鬼的,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说出是假货,他现在连跑都没机会了。
税司听明来意,大赞马皇商识大局,维护朝廷。马皇商大气的笑着,随手拿出二十两,请税课房里各位大爷小爷喝一杯茶。那边文书算着税额时,外面人影一闪,见一位蓄着山羊胡的老头进来,他把还在扇风的纸扇向后项上插下,打理了一番,这就向马皇商抱一拱,说道:“见过你这位马老板,老朽李泽光,是我们藩司老爷的门客。刚才听到闹哄哄,才知是马老板要买名画。老朽虚活了五十上下,也略知一二这画的门道。可否给观瞻一眼,让老朽也长两眼见识?”
到了这时,王灵光只觉冷汗冒出来,他想擦又怕人家看出点什么,真恨不得抬了双腿就跑。可是这样下去,到时这老头两眼瞪着他说是假货,他不说挨一顿胖打,甚至于会坐牢。这种事情一旦摆上场面,那必须按法依规,谁也保不了。现在他对钱二小姐简直要视为仇人。
汗水太多,他不得不提起袖子擦一遍又一遍。马皇商把画展开让那老头瞧着,看到王灵光这样子,他笑道:“你身体不好,还让你走远路来衙门里,马某甚感不安。届时一定好生陪公子爷喝一杯。”王灵光惟有尴尬一笑。小二这时候巴不得有效力的地方,把自己的衣角撩起来,在旁给他扇着。王灵光此时肴望快点结束,管它是真货假货,总会有定论。这样让他不上不下没着落,实在不好受。
那老头在铺开的画上详详细细的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每个角每一条边,有可能马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在瞧,然后拿鼻子也这样闻着。王灵光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非常想上前给老头背后来两脚或者把画拿了跑。这不是人干出来的事。好比在刑场上的死刑犯,一刀下去多痛快。却有那种刽子手,把刀上下来回的试着,人不被砍死,吓也吓死了。
那老头抬起头来,闭眼休息着,忽然睁开,精光暴射向王灵光,喝道:“好大的胆子,敢把一幅假画来卖。你说,这是哪家作坊仿出的东西?”他这一喝喊,先把小二和掌柜吓得不轻,退后两步看着王灵光。王灵光把心一横,说道:“既然是假的,你看那么久。”老头哼一声道:“这货仿得逼真,我要瞧仔细。”王灵光挪谕他道:“你也说这画逼真,那跟真的肯定相差无几。我却问你,你凭哪点说它是假货。你仗着是衙门里的人,想看就看,想说是假货就是假货。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位马老板难道比你不如吗?钱是人家出,关你什么事。”
那老头看向马皇商,请教道:“这位老板,你何以见得这是真画?”马皇商呵呵一笑,说道:“你老抬衙门来压人,对不起,我是皇商,无可奉告。我买假画自是我买,一万多两真金白银是我出,还交税费,这关你老半点关系不?”这话说得相当精彩。连税课房里大小吏员都称赞。天下抬不出一个理字。人家买假货买真货,钱是人家在出,还向官府送税,这关你一个藩司大人的门客何事,你还不是大人呢,即便你是大人,别个周瑜打黄盖,却又关谁什么事?
“我是担心马老板被骗。”老头没了刚才的气焰,笑向马老板说。马老板问他:“你还有别事吗?我要交税了。如果你觉得马某买的是假货,那我同这位公子爷私下去解决,这税费肯定就不交了。你们又没谁看到我们交易。没有交易,也就谈不上交税,是不是?”这样一说,税司不干了,向老头道:“李先生,请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泽光这便向马皇商伸手做了个请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