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海岸线一点一点近了,亦笙眼底的欣喜也越来越甚,宋婉华看着她一脸期待,本就极漂亮的一个人,又因为精心的装扮过更是让人移不开眼,满船的人,几乎有三分之二都频频向她侧目,而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心一意从岸上密密匝匝的人影里去找寻分辨。
不由得打趣道:“也算是到了,我今天可一定得见见这个纪桓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让我们Isabella这样的魂不守舍。”
亦笙脸一红,却是微微的笑,唇瓣带着玫瑰色的轻柔甜蜜,“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婉华更是笑,“不好能让你心心念念这么久吗?在学校的时候听你说了无数次纪桓哥哥怎么怎么厉害,真人倒是一次也没见过,这次非要看个够本才行——对了,他今天会来吧?”
“恩,他写信告诉我会来接我的——不过婉华姐姐,你刚才那话说得,怎么像个女流氓似的。”亦笙说完,笑着转身就跑。
“坏东西,敢消遣我!”婉华亦是笑着追了上去,“不过我怎么听着这话怎么都透着一股酸味儿,你自己说说,把人家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又藏着掖着不让见人,该不会是芳心暗许,喜欢上人家了吧?”
婉华本是玩笑话,都想好了说辞,好在亦笙否认之后来取笑取笑她。
却不想亦笙一张俏脸更红,却是大大方方的承认,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婉华听清,“是呀,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呢。”
她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忸怩,这样一说,倒让婉华原先想好的那些说辞统统都用不上了,婉华好奇得要死,“到底这纪桓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怎么就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亦笙因着脸红,越发的显得明艳动人,还是带着那样甜蜜的微笑,轻轻道:“他没有三头六臂,可是他肯听我哭。”
哭?婉华诧异,这个被盛伯伯宠得无法无天,要月亮不给星星的小公主会说这样的话?
而亦笙显然不愿意多讲,嬉皮笑脸又带了一半认真的拉了婉华起来,“船快靠岸了,我们进去拿行李吧,这下我可放心了,我先坦白了,你就不会来和我争纪桓哥哥了,呵呵。”
听她这样半开玩笑半是落落大方的说出来,婉华笑骂,“小东西,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拿他当宝呀,姑娘我才不稀罕呢!”
在两人笑闹这当口,“波尔多”号邮轮渐渐停靠在了港口,大件的行李有宋家随行的两个伙计看顾着,亦笙和宋家父女均是一人只提了一个随身的箱子,便准备下船。
而甲板的另一侧,排在后方提着简单行李箱的牟允恩发现了亦笙,眼前一亮,正想挤过人群上前去和她打个招呼,却见女孩子忽然如轻盈的蝶一样奋力在在人群中开始飞舞,不一会便已经飞下了旋梯,飞入一个英俊的富家少爷怀中。
允恩垂了眼角,心底一黯,却忽而听到身旁邓晖冷静当中带着严厉的话语,“我原来以为不过是在船上的几天时间,也就由着你了,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没清醒吗牟允恩?”
允恩没有说话,邓晖是他在重庆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的同学,年纪比他们大很多,也是他们这一批赴法勤工俭学17名学生中的带队,于他来说,亦师亦友。
见他不说话,邓晖又道:“你是我们这一批人里面年纪最小却是最聪明的一个,我对你的期望很高,允恩,我们来法国是为了寻找救国的出路的,你不应该沉溺于美色。那两个女的,一看就是资本家的小姐,而一位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他的双眼应该一直盯在受剥削、受压迫的工人阶级身上,你明不明白?”
允恩只觉得内心一阵羞愧,不自觉的想起前两日在船上与亦笙相谈甚欢的情景。
可是,真是是相谈甚欢吗?允恩苦笑了下。
是的,他无疑是被这个女孩子的聪明和学识所吸引的,然而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与他的差别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