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纤弱苍白的少年侧躺在地上,伸出来的那只手对准大门方向,似乎想要孱弱地抓住什么,但又因为无力而放弃。
所有人大惊失色,内心涌起悲凉。
许默反应最快,冲过去将他抱扶起,就像当初郑如谦和姜笙将两腿尽断的他扶起来一样,“小四,小四快来。”
温知允不敢手忙脚乱,甚至不敢迟疑,将小药箱一扔,便冲上去搭脉,翻眼皮,探呼吸。
方恒和郑如谦则把门窗全部大开,以方便空气流通。
长宴和姜笙一左一右地蹲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吓到这位琉璃似的哥哥。
约莫盏茶时间后。
温知允颤抖着双手,执起银针,对准王扶风的中指狠狠扎下。
再拔出来时,一股黑血涌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你们……”他恍惚以为自己是死了,“你们是来接我走的吗?”
郑如谦把大脑袋凑过来,“王公子,你要跟我们走也行。”
好好的房间,门窗不开也就罢了,还挂上灰色的布遮挡光源,活蹦乱跳的好人在这都得憋死,更何况是娘胎里就不足的病弱公子。
“是你……”王扶风想起来了,“那位堂兄的友人?”
所以,他没有死,那周围的都是谁,抱着他的,又是谁。
“我叫许默。”许默言简意赅,“多谢你的调查,孙玉倒了。”
王扶风一怔,很快浅笑起来,右边嘴角有一个隐隐的梨涡。
原来就是这个人,带来了光。
也是他,完成了自己处心积虑的谋算。
“听说你被王家关起来了,我们寻到这里。”许默又道。
王扶风嘴角的梨涡消失了,他垂下浓密的眼睫,轻叹一声,“我这身子,活着也是累赘,倒不如就这样走了,还劳烦你们一趟。”
看得出来,他没有生的意志了。
再精湛的医术,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温知允有些着急,奈何嘴巴笨,只能握着他的手,焦急地左右求助。
长宴感受到四哥的焦灼,猛地站起身,铿锵道,“你就这样走了?你个懦夫!”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王扶风,你是正房嫡子,是王家唯一的希望,你不好好活着掌管王家,是打算让孙家吞并,还是让王明宇败落王家?亦或者,是让其他不三不四的血脉来号令王家?明明就该你是的东西,凭什么让其他人觊觎,又凭什么安死一隅,让别人抚掌大笑?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你病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你的思想,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我瞧不起你。”
一番话说下来,长宴的双颊微红,粗喘连连。
旁边的方恒皱了皱眉头,暗暗觉得应该训练下小五弟了,他这身体素质,有点差啊。
其他人却是半张嘴巴,惊讶不能自已。
尤其是王扶风,死死地盯着长宴,像是要看透他,又像是在看透自己半生。
孱弱的身体,冷漠的父母,内乱的王家。
所有的一切,都消耗着他生的意志。
明明大夫都说过他可以活到双十年华,如今却险些夭在十四岁。
六年的时间……其实也很珍贵。
爱这世界吗,应该是爱的吧,不然为何走之前还想再看一眼阳光,看一眼这冰蓝的天空。
有时候王扶风会忍不住想,倘若自己生活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有阿娘的精心照顾,说不定能活到二十几岁,或者三十岁呢。
即便是阎王寻来,他也会死死攀住爹娘的手,不愿撒开。
“哈哈……”王扶风突然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笑自己渴望而不得,笑自己为他们愚蠢放弃生命。
六年又如何,只要能活着,能好好地看一眼这个世界,看百花盛开,看温暖阳光,看风雨和睦,看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