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契约生效之前,张启全没办法启程去安水郡。
但窝在小院里,又憋闷难受。
刘翠还能跟张香莲从早唠到晚,他却只能撑着拐杖,拖着温知允重新绑好的腿,穿梭在县城里。
正好瞧见周志强在县里打听姜笙兄妹的住处。
没了妻子照顾,邋里邋遢的汉子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就七八岁的小丫头,长得怪好看,内里全都是坏水,一看就是个贱胚子。”
这形容简直让张启全扼腕。
当然也收获了商家的不耐烦,“滚滚滚,不认识。”
周志强气坏了,但又不敢对陌生的商家如何,只能走到角落里,朝地上“呸”出一口浓痰,“死贱人,等县令大人来了,我一定告状,告死你们。”
张启全摇摇头,看他走远,赶紧回了小院。
“斜阳县令不日就要上任,若是真由他告了,还挺麻烦。”他问,“要不要……”
张齐全的意思是要不要阻拦。
可姜笙在旁边蹦起来接了个话茬,“要不要咱们告他算了。”
院内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
小姑娘不愧是流浪长大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切入点总是新奇。
但她这话细细一琢磨,确实有点意思。
让周志强告状,张香莲就成了逃妻,即便是拿出各种挨打受骂的证据,也不过是在证明自己。
但如果反过来状告周志强,就成了周志强犯法,该他找证据,反驳,证明自己了。
“可是咱们历来也没有状告相公打人的条款啊。”刘翠叹气,“只有女子犯七出之条,可没听说男子犯什么罪名的。”
此话一出,小院缄默。
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女子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状告相公。
张香莲看看这个愁眉苦脸的孩子,又看看那个眉头紧蹙的孩子,欲言又止。
“我……我刚刚小产过,可行?”良久,她颤巍巍道,“一月前我怀胎七月,却被周志强安排筛粪导致滑胎,那孩子都长成了人形,却还是没活下来……”
在这之前,张香莲还是心有期盼,想为了肚中孩儿,好好跟周志强过日子的。
直到滑胎后,郎中来诊脉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孕以后,张香莲的心就死了。
所以她逐渐敢与周志强反驳争吵。
也能陡生勇气逃离那个牢笼一样的家。
“我这一生,一共孕育了四胎孩儿,每一次都是劳累滑胎。”张香莲声音凄厉,“不管是怀胎三月还是七月,周家人总能找到活让我干,不是地里的活,就是洗衣做饭刷碗,每一次啊……”
姜笙听地眼泪汪汪。
算一算,姑姑上次被周志强强行拉着换棉袄时,已经有孕两月。
难怪她说离不开,难怪她说舍不得。
“老姐姐,你太苦了。”刘翠也跟着垂泪。
她跟张启全两口子要不上孩子,周家有了孩子却不珍惜,竟然安排一个孕妇干活,真是天杀的造孽。
“致人小产在大渝王朝上的律法上是要负责任的。”放学归来的许默站在门口缓缓道。
扛着小药箱回来的温知允也跟着补了句,“小产三个月内都可以通过把脉检测出来。”
姜笙的眼瞬间亮了。
有了这些基础,告状一事就不再困难。
由许默执笔写状纸,温知允辅助把脉,顺便再给张姑姑虚弱的身体好好补补。
千呼万盼。
七月初,斜阳新县令终于乘着马车前来上任。
张香莲拿着状纸,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磕头告状。
这属于新官上任三把火,斜阳县令没办法不受理,再由许默这位秀才老爷代替发言,由张启全刘翠见证周家人在村里的口碑。
不管周志强怎么骂骂咧咧,怎么要打要捶,甚至公然在大堂上要打死张香莲,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