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走入何家,安静地只能听见木质结构轻微的崩裂声。
穿过一进和二进的回廊,巡夜的家丁告诉两人,二奶奶和禾姐儿都还没睡,在中厅烤火聊天解闷。
伊士尧正疑惑既然是聊天解闷,怎么还这么安静,走到跟前才发现,母女二人正专心守着火盆上架的一个炉子煮东西呢。
只听见炉子里咕嘟咕嘟,气味也不明显。何禾看到两人回来,连忙跑来拉着何汀的手,又抓过伊士尧的衣角,往炉子旁拽。
“你二人既是参加酒局,吃了酒,我就煮了些葛根热姜茶……”貌美女子的声音又轻又柔。
何汀回到,“不光是吃了酒,还食了些生冷,葛根热姜茶再好不过。”说完就坐在火盆旁的椅子上,何禾从自己娘亲的手里接过一杯,又递给何汀。
“你也喝些吧。”貌美女子又盛好一杯,端着朝伊士尧递过来。
伊士尧小心地接下,条件反射地道谢,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什么。
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喝茶吞咽的声音都得一清二楚,何禾缠问何汀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何汀把河鲀宴从头到尾讲给她听。
何禾听得入神,貌美女子也眼睛泛光,“多亏二娘找来的鲫鱼,不然一开始不会这么顺利。”何汀结尾时说。
貌美女子忙说哪里哪里,能帮到你们就可以,只是没想到小贵能随机应变。
何汀和何禾对视一眼,何禾轻轻点了点头,伊士尧才知道原来她们仨都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无比释然。
“既然如此,反而更相信自己能做好何贵了。”他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貌美女子捂嘴一笑,显得更加动人。
“既然这样,问问二娘的姓名应该不碍事吧?”伊士尧觉得每每在脑子里联想到她时,只能用外貌替代称呼,有点失礼。
“愚钝,明面上你也得称呼二娘啊,就像明知道你不是我哥,老爷、夫人面前我还得这么叫你。”何禾抢着说。
“小禾!不得无礼。奴家敝姓文,名熙瑶。若非人前,公子称呼熙瑶即可。”
“知道了,二娘。”伊士尧脸微微一红,心想这名字叫起来多少有些暧昧,还是叫二娘来得不那么违和。
文熙瑶明知眼前的这位不是何贵,但想到刚才的对话,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何禾拨弄炭火,火堆升起一串火星,她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何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乏了就和二娘休息去,别陪着我俩熬了。
文熙瑶站起来,又露出和年龄和样貌不相符的眼神,疼爱地搂着何禾,向伊士尧、何汀打过招呼,往后院休息去了。
这时,何汀叹了一口气,伊士尧问怎么了。
“这二娘……熙瑶,本是父亲多年至交的养女,后来因为国本之争,父亲至交被划入东林一派,满门抄斩,拼死才把养女送到我们何家。”她又叹了口气,“官至极位又如何,伴君如伴虎。”
伊士尧想到过去十几年,这里诞生过多少这样的家庭,或贵族,或豪门,“哎……”,也长叹一声,又想到一件事,这可是他能记忆的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说给何汀听。
他告诉何汀,明朝最后被不堪重压的农民和塞外的后金前后攻破了。
“历朝历代终归要走到末路,我们这些人只能顾好眼前之事。”何汀把火盆上的茶壶一到地上,地面上的冷气遇到滚烫的壶底发出呲的一声。
“可又有言,‘蚍蜉撼树’,我们既是历朝历代之中的蚍蜉,也要有撼树之志。而头先说的那件事,便是动摇万岁意志的第一步。”她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地盯着地面的水汽。
伊士尧暗想,如果何汀切换性别,定是一位能青史留名的良臣。
“头先说的那件事,我还没有听到全貌,还有就是,何贵真的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