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磐自与伊士尧在墙角对谈,双方都说出内心所想,明面上已经割袍断义后,内心就有太多不忿。
被迫做了皇长子设在东郊行宫的暗桩,这个“被迫”之中包含太多不便明说,也言说不明的缘由,对他人都难以直说,更何况是自己忠于多时的、如今已经内里真身不分的“何贵”老爷。
万磐知道,很多事不去言说,他人必然误会,心里一肚子憋屈;他也明知照实说了,亦不会为结果带来何种改变。
因此与伊士尧最后一番话里,他没有尝试为自己辩解,甚至连向“何贵”老爷求助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只因不知眼前这位已经名叫伊士尧的什么“现代人”,是否会与当初那位何贵老爷一样想尽办法相助于自己。
此事先搁置不谈,那位贵为后宫之尊的郑皇贵妃,如今叫做金靓姗的事,又给万磐原本就压着事的心上,再加了一块巨石。
皇长子让户部的人带他进入行宫,为的是让万磐成为暗桩,而不是真的要他一名典簿仍旧干典簿的活儿,所以礼部的老爷找上门时,已经是在监场台上兜转了一圈却未见到万磐,才又找来后院他的房里。
找来房里,礼部老爷满嘴的抱怨,“找你半晌,谁知竟在房里偷懒!”按理礼部对他无任何管辖权力,可万磐乃是之后由皇长子安插进来之人,比起那杂役太监无非多了个官职,身体上多了部件罢了,谁都能使唤得动。
万磐在房里,一直坐在通铺上发愣,这时站起来,也说不上是迎礼部的老爷,只是把身上略拾掇了一拾掇,恭敬地等在旁边。
礼部老爷见他一脸衰相,也没什么额外的话要说,心里头还有一档子要把沈首辅从行宫打发走的事,虽然拐着弯在暗示万磐,但从意思上分辨又是十分直言不讳的威胁,“如今在我房里坐着一位老爷正找你,是有个好差事,你若随我去了,就必须得好好回应着,你若不去,哼哼,之后能否留在这行宫里尚且不论,能不能顺利回宫里还且一说。”
万磐一听,心想莫不是除了郑皇贵妃、皇三子,这下连皇长子都到了这行宫里,又联想原被定下做暗桩时,皇长子殿下曾言,只要有与翊坤宫一位娘娘和一位皇子有关的事,就必须要找机会想方法报出行宫——如今已经过去这几日,想必皇长子殿下这时早已经等不及,亲自出了皇城找上们来了。
“若是殿下召我前去,岂有不去之礼,万磐斗胆由老爷亲来寻小的一趟,此时随您同去便是。”万磐一时回忆起,皇长子那仿佛要将自己用眼神撕开的架势与口中字虽少,却句句不离威胁自己家人的话语,不觉打了寒战。
“殿下?”这时轮到礼部老爷一头雾水了,但迷茫只持续了片刻,因为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在自己屋里静坐着的沈首辅的一番话,原来直指的是在行宫之中,由皇长子设下的暗桩万磐。
他虽属浙人一派,却与江浙之地毫无关联,甚至连在那一带无论任职或是游玩都从未去过,而成为浙人一派的理由很简单,万岁不上朝,朝廷一时就是内阁说了算的,而包括沈一贯沈首辅在内的浙人一派已经统揽朝政大小事数年,连如今自己在礼部的位置都是托他们来的。
说是报恩谈不上,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无利不起早”五个字。
因此表面上,他无比认同来自太后、皇后、皇长子、内阁的全部意见,可时不时在触及自己利益之时,他又选择了另一种爱答不理的态度,一如方才在沈一贯面前这样。
如今万磐为行宫内暗桩的事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这时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但此时看破不说破也很要紧,“缘何会是殿下,殿下若要屈尊前来行宫,哪怕你为一名典簿,也会事先知晓,此次前来行宫之人为当朝内阁沈首辅,首辅老爷特要召你一见。”
万磐虽然不明白沈一贯沈首辅缘何莫名前来这行宫之中,单凭他与皇长子在平日“国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