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汀在返回自己房里的路上,左思右想,认为之前自己对伊士尧说的那番话实有不妥。
伊士尧即使以何贵样貌存在,他也终究是本不属于如今这个时代的人,能像现在这样学会很多事,处理好很多关系,已属不易。
若还要求他时时刻刻保持平静,没有额外的情绪,实在过于强人所难。
她这么想着,脚步一转,向何贵房里走去。
这边伊士尧与何禾在就一天后即将开始的秀女之选大聊特聊,正说到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十年没有换过人。
“嗨,这又能如何,韩大哥家五莲嫂子的父亲在刑部员外郎那位子上都待多少年了。”何禾手指前后推动,摆弄着喝尽了定神的杯子。
“我连韩大哥岳父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在那位子上待了多少年这种事。”伊士尧在外折腾一天,坐在圆凳上腰背发酸,想站起身去美人榻上歇一会儿,但何禾这会儿还在房里,也不方便过于洒脱,就慢慢悠悠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向后顶着椅背,舒坦地发出享受的声音。
“爹爹说,朝廷之中一人终生处于一位,是常有的事,”何禾见伊士尧离得远了,把声音提高了些,“依我看,反倒是那些升得快的,背后之事谁又能说得清。”
舒服靠在椅子上的伊士尧心里想着这话从一位妙龄少女的口中说出,稚嫩里透出的那股沧桑显得更甚。
“哎——十五岁,竟然就要当秀女,往宫里去了。选上妃嫔,大部分时间就得在后宫度过此生。”伊士尧小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声大些,离得远了些,你所言之事,我在此处听得不甚清楚。”刚才伊士尧的自言自语,何禾只听得零落“秀女”“宫里”几个词,倍感好奇,让他大点声再重复一遍。
“我想问,只为替你家的遭遇,报复皇帝,耽误自己之后所有的日子,值得吗?”伊士尧没有再重复一次先前的话,而是提出头天晚上就想问的问题。
“此事并非值与不值之事,试问,你可否记起还未诞生之时的事?”何禾也没有正面回答伊士尧的疑惑,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记不起,实话说,我从未见过谁能如你一般,竟能记起出生前的事。此事怎么看都怪异至极。”伊士尧虽然仍对何禾说的一些事,心中存疑,但此刻再抛出这种质疑,毫无意义。
“既你亦言如今我所遇之事,实属稀奇,那这定是我命里之物。可这命物有何用,早先我亦不明,之后才思索透了,就是让我不忘家仇,好去宫中与皇帝直面相对。”何禾语气很坚决,一听就知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伊士尧明白何禾的动机毋庸置疑,再问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没弄明白她的用意。
但他仍有一点没想明白,“你去到宫中,成为皇帝的女人,不光被占了便宜不说。万一被他人识出真实用意,岂不还有可能引出其它灾祸?”
“若为家仇,这点便宜算得了什么。”听到这句,在伊士尧看来,何禾的这份坚决已经与她的年龄完全不能放在一个水平线上衡量,何禾接着又说,“既有便宜被占去,则必有回报,就如翊坤宫中的郑皇贵妃,她若无过人姿色则不得入宫,若无聪颖天资,亦不至于身居高位。”
何禾对郑皇贵妃的评价,和同在何家的何汀完全不同,伊士尧对此感到诧异之余,又想起何宁一直以来在说的“万岁自有万岁之意”,再回忆起刚到明朝就挨下的那顿打,一时陷入困惑,也对郑皇贵妃更加好奇,对能亲眼见到也更加期待。
“我也无凭无据厌过郑皇贵妃一段时日,只因世人都言她为‘妖妃’。人人都用此称呼,她定是有所做让众人不满不足之处,以此看来,妖妃之名或许有理,但仔细一想,既郑皇贵妃在那般至高位置,定要遭人非议。”何禾虽然没有亲历过什么事,但看问题,却有些透彻。
“有时也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