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士尧离开延禧宫时,已是云里雾里。
最初时决定聊何汀,之后被皇长子话锋一转开始聊郑皇贵妃,聊着聊着又提到什么皇帝、王恭妃、皇后,最后竟然还说到了太后。
自己拢共记下的就只有两件事,其中一件是不能升迁副主厨的原因是皇长子希望他留在现在的位置,为各宫准备吃食,以择机继续“对付”郑皇贵妃。
还有一件事皇长子虽然未提,但伊士尧却无意间发现了,只是这一刻不敢表现出来。
就在皇长子夸赞自己的祖母李太后是如何顶住皇帝的压力,将自己养大成人;又是如何教会自己隐忍又不失软弱之时,他正朝书房踱步过去,示意何贵跟上。
伊士尧哪敢怠慢一秒,肯定是立马站起,跟了上去。
“虽次次都如此,但也该这么做,你收好这张纸。”伊士尧没看仔细,只看见皇长子潦草几笔像是写下了“木樨糕子汤”一样的字样。
皇长子把纸叠好,放在何贵手里,一不留神碰倒了笔筒,成化年间的圆柱青花瓷笔筒“啪嚓”一声,应声落地,碎了一地。
按伊士尧的理解,这时殿内的太监、宫女应该会听着声音,马上赶来清理。可随着笔筒落地的笔、纸镇、书拔在桌上都停止了滚动,殿内也无一人进来。
他考虑了片刻,眼下延禧宫正殿之中的两人,应该不是由皇长子来清理脚边的狼藉。于是伊士尧弯下腰,准备开始先将笔一类的工具放上书案,之后再来整理瓷片。
哪知才刚弯下腰,他就被一个精巧的玩意吸引,这东西他有些眼熟,说起来何贵的房里也有一样类似的东西,那是一根比缝衣针略粗、尖头带有螺纹的金色工具。
伊士尧心想,这玩意儿不就是初到何贵房里,一直不仅让自己感到异常困惑,也让何汀她们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吗?
他满腹疑问地捡起这根螺纹针,拿在手里查看,确定和何贵房里的一模一样,认为其中蹊跷,又觉得直接问,会引起和何贵相处多时的皇长子怀疑,所以照旧把螺纹针放回书案上。
两支瓷质笔身的毛笔也摔得四散,抬头正想询问皇长子如何处理。却发现一直没留意观察的皇长子,此时额头上全是汗珠,嘴唇血色消退,一副像要远离摔在地上碎裂开的笔筒的神情。
伊士尧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叫到,“来人,来人!”
外边正闲来无事晒太阳的几个太监站得远,根本没注意刚才殿内传来的瓷器碎裂声,而这一刻听到何贵在喊叫,心想不妙,撒开腿就往里跑。
跑进一看,果不其然,皇长子被碎裂的笔筒吓住,在墙边躲着,而何贵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
“何御厨,何御厨,此等粗活,留心伤了您那掌膳的手!”福安跨几步蹲在何贵身边,找来一块布把地上的碎瓷片拢在一处,再轻轻抓起。
另有两个太监在两侧扶住皇长子,往厅内的椅子旁慢走过去,伊士尧注意到皇长子的膝盖正向里抖。身旁的两个太监在细声安慰着,大意是别害怕,不过是一个笔筒掉在了地上。
皇长子呼吸急促,脸色泛白,连喝茶都没办法完整一口喝下,洒在嘴边和衣襟全是。接着还得缓缓地嘬进嘴中,再咽下。
延禧宫首领太监见状,这状况往日少见,只能先一步把何贵引出殿外,只能先就此别过了。
这时伊士尧反而好奇心大过了胆子,问,“皇长子这是?”
“嗨——往日您来许是没见过,小奴们平日里亦十分留意这些,想必之前也未摔砸过东西。”首领太监似乎在环顾左右而言他,见眼前何贵脸上一副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神色,只好接着往下说,“我们主子不知何时落下一个只要有器皿碎裂之声,就容易失神的病症,御医看了也无办法,搁置至今,但稍候片刻就得好。”
伊士尧心想除了对这个有些好奇之外,别无其它,抱拳道别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