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宗室的变法尘埃尚未落定,朝廷又颁《编户齐民令》,拉开了全国新造黄册工作的序幕。
户贴黄册的重新编制,为整个变法的基础性工作,这项工作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后续变法的效果。
因此,在万历五年下发的变法大诏中,对于编户贴这项工作直接写清楚了违法后果:“凡官吏里甲通同人户隐瞒作弊,不行明白推行过割,一概影射减除余粮者,一体处死。隐瞒人户,家长处死,人口流边。”
大诏的宣贯过程中,这血淋淋的警告已经开始起作用:万历五年,各府州县地方政府在上报本地基础黄册的时候,将土豪劣绅明睁眼漏隐瞒户口的情况进行了全力弥补——结果造成上缴表格前后说不上话,逻辑关系无法解释的占了九成还多。
这逻辑不通的统计表格当然不能上报朝廷,结果导致很多府衙在万历五年十二月的时候连续通宵加班,好多知府带着县令们陪着户房胥吏一直干到大年三十,才勉强交了差。
因大诏说“以万历五年黄册为本”,也有的糊涂地方官被胥吏糊弄,在上缴的黄册上反向操作,导致当地万历五年的赋税基础不升反降。
这些求仁得仁的胥吏和糊涂官儿在万历六年大部分都得到了清算,朝廷继万历五年张文明案杀得手软之后,万历六年秋天,成千上万在基础黄册上做手脚的胥吏被干净利落“一体处死”,而串通他们隐瞒户口的大户,“家长处死,人口流边”。那些糊涂官儿能解释清的能得到免职待遇,解释不清楚的,也要到刑场走一遭。
随着《编户齐民令》的逐步落实,东北海南等地,很多被张文明案牵连的流放家庭,发现自家又有了好多新邻居。而天下十七省的巡抚衙门里,编户钦差的王命旗牌之下,杀得人头滚滚,钦差们心理也逐渐扭曲,在民间传说中个个都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这些恶鬼和监视他们的锦衣卫,身后还有一双双布置在各地的暗子和明面上的巡视钦差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盯着,“人情社会”“官官相护”这些潜规则在《编户齐民令》下都不好使,因为皇帝不再给他们犯错辩解的机会,无论是谁,只要沾上了《编户齐民令》的边,吃饭家伙就要换个地方呆着。
变法开始了!尽管老百姓还呆在信息传递极其缓慢的社会,但每个人都能感到变法带来的变化。很多贫民发现自家身边的大户被锦衣卫带走后,很快就能在县城城门上找到他的人头,而伴随着屠戮的,则是这家田地换了新的主人——大多是从缅甸九边返回的军功地主。
整个帝国从南到北,田连阡陌的情况越来越少,很多挂靠在地主豪绅之家的“仆役”,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小地主,他们还从事着原来的种地工作,但是家中门上都挂上一个小牌子:“某省某府某县某村某人,户口编号*******”,和自家门上挂的牌牌一样。
......
随着各项改革伴在万历六年全面铺开,朱翊钧忙的脚打后脑勺。万历六年八月,吕调阳因年迈乞骸骨,以光禄大夫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的官衔退休并授一等伯爵,驰驿。
吕调阳是朝廷改了爵法之后,第一位被册封的文臣,以伯爵的仪制回乡之后,他的身份不再是民,而是勋贵。
尽管这伯爵不世袭,爵禄只发到吕调阳去世,但对他来说,仍属于超级光宗耀祖的体面。因为新法规定,对于在任期间工作平平的,在同级爵位中选低等授之。吕调阳能得一等伯爵,说明他的工作能力和操守得到了皇帝的肯定。
吕调阳一身正气,“门无私谒”——换句话来说,他从不以权谋私,也不拉帮结派,具有很高的政治智慧。在严嵩当政期间,因为吕调阳的滑不留手,严党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吕调阳历经三朝,虽然没有主导过大政,但作为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在大辅助方面具有很强的能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