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父太老了,不适宜再四处奔波。于是教会又派了一位新神父来,新神父就住在了柔秀家。因此柔秀在碧尘与梦洁走后再一次充实起来,她给神父洗衣、做饭,更主要的是她的心里有了一种踏实的依靠,就像天主在她身边,亲眼目睹她赎罪一样,她一刻也不敢怠慢,以比她的年龄所能支配的身体应有的十倍的精力去生活、做事。尤其是现在人们都在传言1999年将是人类毁灭的一年,教会里也在传扬着这一事件,于是柔秀加紧了对灵魂的救赎。她帮神父酿制做弥撒用的葡萄酒,烙制充当圣体的薄饼,从早忙到晚,她从不懈怠,拥有年轻人都无法企及的精力。当碧尘踏入家门时,柔秀正在检验她烙制的薄饼是否符合充当圣体的标准。她正拿起一块细心地打量着,透过薄薄的、小小的圣体,她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碧尘。碧尘脸色苍白,身体极度消瘦、虚弱,脸上没有了往日柔和的笑,有的只是一脸苦楚伴着无边的落寞,她左侧脸上的一个十字形结了痂的伤疤凸显着,使她失去血色的脸现出了一份对人世的厌倦。柔秀吓了一跳,急忙问:“碧尘,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碧尘只是说:“没什么,我不想待在那里了。”便再也不说话了。
坐在炕上的婆婆听见柔秀跟碧尘说话,便知道是碧尘回来了,从而现出一脸的喜悦。近来她的视力逐渐地下降了,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人的脸庞,但是她的耳朵不聋,她可以听出人的声音。新神父住到家里以后,她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安慰,脾气不再那么大了,她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柔秀相处而不再怨恨她的软弱了。她拉着碧尘坐在她的旁边,用手抚摸着碧尘的头,她也感受到了碧尘身体里透出的忧伤,关切地问:“孩子,怎么了?”
“奶奶,没什么,我很好。”碧尘说。
见碧尘不想说,柔秀也不愿意强迫,她从不强迫孩子们干自己不愿意的事。反正她看见碧尘安全地回来就好了,她知道碧尘可能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她可能是累了,让她睡一会儿吧。”柔秀说。
于是柔秀便安顿碧尘在炕上睡下。碧尘睡在炕上,用被子蒙着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这几天神父不在,去别的地方给教友们做弥撒去了。因此柔秀便一心一意地服侍碧尘,碧尘的脸色渐渐地现出一些红润了,精神也渐渐地比回来时好了很多,她脸上的伤疤的结痂也脱落了,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十字形痕迹。她开始和家里人交谈,但是她闭口不谈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家里人也不强问,由她慢慢地愈合吧,只是觉得就这样放弃了通过十几年的努力争取来的工作有些可惜。可是她心意已决,也不便强求。
神父回来的时候,碧尘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对于这个家庭的成员,神父也是有一个大致的了解的。他和蔼地跟碧尘打招呼,碧尘觉得眼前这位神父没有老神父的那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但更多的是一种亲切,一种家人似的亲切,他不像神父,更像家人。神父的出现忽然让碧尘飘忽不定的心找到了归宿,她自离开那个伤心地后,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终生的归宿在哪里了。神父回来的第二天,碧尘便跟神父提了她想要当修女的想法。神父确认她的想法坚决后,又征求三位老人的意见,三位老人因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因此也没有表示太多的意见。其实柔秀在听见碧尘跟神父说的时候,她的心受到了深深地震撼,她曾为碧尘祈求天主,祈求天主为她赐福,可她从未曾想过让她远离尘嚣走入到修女的行列中去,她还是希望她顺应人类的规律——结婚、生子,儿孙绕膝。可碧尘是那样的坚决,而柔秀对人生又并无独到的见解,除心中的天主外,她的人生概念是模糊的,是含混不清的,碧尘的决定虽然让她觉得隐隐作痛,但是一想到她的信仰,她的归宿——天堂,是呀,她向往的是天堂,她在人间受苦受难是为了死后灵魂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