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认识也不是很久,但是,这个女子已经走进了他的生命,他的心灵。
“我是医生,她是我的病人,我跟她说,她有绝症,她就低着头在那里玩贪吃蛇,仿佛一点都不在乎,然后,我建议她做手术,她扬着笑脸跟我分析,说如果做手术,她也许就下不来手术台了,但是不做手术,她还能活一年多,一年的时间不长,但是她需要这一年。我和她本不应该有什么私下交集的,但是,有一天,她像个被遗弃的狼狈小孩,拖着狗和行李来找我,那时候,她发着高烧,脑袋受伤淌血,腿部烫伤,仿佛刚从一场战役里走出来,但是她还是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叫我心酸。我送她去医院,为她办理了入院手续,她在病床上跟我求婚,让我娶她,她说要在死前做一次新娘,她说,女人一辈子,总要做一次新娘才完整的。”宋脍翟的声音像外面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悠远而虚无。
甄阳的心,无端地一痛。那一次应该是他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她拖着东西走了。那晚上,她的头磕在茶几上,然后,白天的时候被开水烫伤,那样狼狈,那样的可怜兮兮。她一直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这场婚礼拖了几个月,到现在,他再没有机会了。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沉痛地道。
“她不曾怪你,相反,你是她生命里最后的温暖!”宋脍翟安慰道。
甄阳没有说话,他知道不是,他知道自己对明朗太吝啬,他从没有对她说过爱她,甚至从没表示过好感喜欢这样的字眼。仿佛,结婚就是为了结婚,虽然他心里明白不知道在哪个时候,她已经悄然系在他心上,但是,他却没来得及让她知道。
刘世伟等人也无法决定是否告知张子菁,淑仪跟大家说了张子菁之前在河边痛哭的境况,大家都沉默了。是的,如果告知张子菁明朗的身份,那么,张子菁便是死路一条了。如果明朗恨她,大可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然后不认她,叫她后悔伤心,但是明朗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她还在乎张子菁的感受。大家分析到这里,都有了一致的决定,瞒住张子菁。
至于明朗安葬的地方,大家都议定在穆易的坟旁边,因为是山上,无需立碑,所以来日就算张子菁去拜祭,只知道多了新坟,却不知道是何人。因为在太平镇,如果一座山风水好的话,很多人都会选择把先人葬于此处,而穆易附近,已经有几座坟墓。
明朗被送去火化,甄阳全程陪同,他一直都没有哭,直到明朗被放进棺材做最后道别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只是温柔地注视她。他上前跟她说话,轻声道:“现在,我知道你在那里,我很安心,我知道你会在那里一直等我,这是我们的约定!”
所有人都黯然掉泪。尤其是屁股,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如果不是胡须佬搀扶着他,只怕他连站都站不稳。
甄阳的冷静,维持到明朗被送进火葬室,那一刻,他亲眼看着明朗缓缓地被推了进去,他像疯了似的冲上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再让我看她一眼!”
方门生和韩冰山急忙上前拉住他,但是甄阳是军人出身的,两人哪里拉的住,殡仪馆的几个小伙子冲过来帮忙,这才勉强把他控制住。淑仪哭倒在刘世伟怀中,是嚎啕大哭,人几乎都要晕过去,刘世伟扶着妻子,哽咽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韩冰山扶着甄阳,流着眼泪道:“年轻人,你这般对我闺女,我们都安慰,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叫她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方门生也是个硬汉子,但是此时此刻,也忍不住伤心落泪,道:“是啊,她在天之灵见到你这样,岂能放心?你要坚强起来,帮她照顾她放不下的人,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安息,让她魂魄安宁!”
大火吞噬了棺材,吞噬了明朗,甄阳脑子里想起在罗定的时候,阿公下葬,她躺在棺材里的模样,原来,很多事情,都是一个预警。
他,缓缓地,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