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
江谪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耳鼻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歪头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是在医院。
昏迷时,他隐约听见救护车的声音。
脑袋忽地一疼,就像是针刺一般。
疼就算了,他还有点想吐,怕吐在病床上,他撑着就想起床,这一动就扯到伤口了,疼得他脸色煞白,额头上直冒冷汗。
江谪才注意到自己胸口上包着纱布,大概是伤口裂开,纯白色的纱布中间红了一片,愈来愈红的迹象
这时,病房门打开。
护士见他要起来,赶紧跑过去把他摁着,“你刚做了手术,还不能起来,赶快躺下。”
江谪又倒了回去。
护士看着纱布上一片红皱眉,“我去喊医生,你可千万不要再起来了。”
一步三回头。
生怕江谪又起来。
护士几乎是跑着到医生办公室通知主治医生。
而病房里的江谪经历了一场震惊全家的变故。
他想起来了!
他都想起来了!
四岁以前的事他都想起来了!
正如他妈所说,他小时候跟温软玩得特别好。
不能用“好”字来形容,那简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深情厚谊。
他小时候没什么爱好,就特喜欢跟隔壁邻居家的小妹妹一起玩,就算待在同一环境下不说话不一起玩,他也是开开心心的。
每天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小妹妹。
因为小妹妹眼睛看不见,他从不让小妹妹陪他玩耍,他就用他那不太流利的话术,把外界的事和物一一用语言告诉小妹妹。
记得三岁生日那天,他许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小妹妹早日康复。
而在过年那天晚上,跟小妹妹一起守岁,他跟小妹妹说了很多话。
他说:“小瞎子,你要开开心心长大。”
他说:“小瞎子,长大后我娶你吧。”
他说:“小瞎子,以后我当你的眼睛。”
“……”
可是,最后没有一个实现的。
上学后,他再也没跟小妹妹见过。
他生了一场大病,发烧三十九度,把之前的事都忘记了。
再后来,他搬家了。
难怪妈以前老是说:“明明你们小时候玩得这么好,怎越长大就越生疏了呢。”
他因为讨厌这娃娃亲,觉得他妈忽悠他,没有一次相信过。
之后,妈再也没提过。
眼下看来,温软肯定还记得当年的事,但他偏偏都忘记了。
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小时候说的话,他这个当事人居然玩得一干二净。
可是,如今该怎么办?
江谪感觉自己真的无可奈何。
在酒店那次,温软的态度已经表明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微信拉黑,这是打算再也不联系再也不往来,分道扬镳。
他还傻乎乎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想着本就算不上朋友,变陌路人也好。
再回想认识温软后的种种行为,他不仅一次骂温软是瞎子,对温软冷眼相待,还在他兄弟面前说过她不好,甚至怀疑过她绿了他。
她做手术那天,他没有去医院。
她出车祸复明那天,看见的第一个人也不是他。
小时候,是他说的,以后她眼睛看见了,看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他。
在别人眼里,小孩子说的话不作数,不过是儿时的戏言胡话。
但在江谪眼里,无论是三岁的承诺,还是二十一岁的承诺,他都是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