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公子唯一的姐姐,便是以命换命,老身也绝不会叫你出事。”宏叔将妫翼抱了起来,令百里玄先行一步,通报在外留守的内侍官,备好回宫的车马。
“我不需要你来护着我,自打踏出这所府门的那日开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在妫翼看来,百里垣壹这类外强中干的人,大都跟自己的过往拗着一股劲,越是渴求的,越是不屑一顾。
“若你不需要,大可在国君醒后,自行奏述,无论你更改回妫氏,亦或是其他姓氏,就同老身再无瓜葛,自生自灭,各不相干,老身抱着百里氏的门楣清正,无愧于心。”宏叔从不愚善,也从不愚忠。
这是妫翼看重他的地方,更是将百里氏这清流之家交于他手中的原因。
妫翼靠在宏叔怀里还想听得百里垣壹作何反驳,可许久,她都没再说话。
直至阿金惊恐不安地跑了过来,颤抖地问道宏叔发生了什么。
宏叔轻叹一声,道:“方才,老身同国君切磋武艺,使错了气力,不小心伤到了国君。”
阿金柔弱地怒了一声道:“宏先生,国君宠信你,也不能这般不知深浅,更何况国君现下还怀着身子。”
妫翼从未听过阿金对谁发过怒,他本就细声慢语,怒音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如今之急,还是老身先将国君送回宫中,请医官来诊治,待国君无恙后再治老身的罪,老身绝无多言。”
一直到离开百里府门时,百里垣壹都没再说一句话。
六神无主的阿金先行派宫奴前往景寿宫,将事情禀明妘缨。
好在景寿宫离长信宫并不远,妫翼被宏叔抱回到长信宫时,妘缨和夜玦二人已经在殿中等着了。
夜玦在内殿为妫翼诊脉时,妘缨在中殿询问宏叔,百里府上发生的事情。
宏叔俯着身,将对阿金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宏叔,这里并无外人,你且实话实说就好,否则等绥绥醒了,我再去问她,可就当真帮不了你了。”妘缨虽未同宏叔有过深交,但也曾在少时私见百里肆时,与他有过交集。
他绝不是心浮气躁之人,也绝不可能会出手打伤妫翼。
宏叔垂头不语,不做辩驳。
妘缨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内殿。
内殿软塌上,妫翼已然醒来,正倚在软榻上,望着进来的妘缨。
而夜玦则跪坐在一旁,煮茶弄香。
“你这葫芦里到底要放什么药,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妘缨开口问道。
“你怎会不懂,你教给百里玄说的那些话,早便预料到今时今刻了。”妫翼歪着头,俏皮地嗔道。
“我不过是替你未雨绸缪而已,我又不是神明,怎知你心中所想?”那些话,是她教给百里玄,要他说给点墨镇三名副将听的,谁知这傻小子,竟直接找到了事主,开口便怼。
“神明啊,神明,能否再帮我一次啊。”妫翼与她撒娇道。
妘缨颇为欢愉地偷瞄了夜玦一眼,见他神色毫无波澜,便道:“你且说便好,若是这般恭维我,我可有些怕了。”
妫翼与妘缨招了招手,叫她坐过来。
她趴在妘缨耳边,口吐温热地在她耳边轻语半晌。
不刻,妘缨面色微红地起身离去。
妫翼转过身,与夜玦道:“这几日,你若无事便留在宫中,孤会派人前去太学将桃息也接入宫中留宿几日,你们父女二人,暂且居于太医院,那孩子自小便对草药感兴趣,若你肯传授她一二,她必会感恩戴德。”
夜玦引香,覆盖香炉鼎,袅袅香雾而出,沁人心脾。
他双眸暗垂,不见半点波澜。
“夜玘桃,她的新名字。”他缓缓开口说道。
妫翼暗中作乐地点点头,翻过身背对着夜玦,侧躺于软塌时,才露出欣慰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