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左右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自觉这样真的不大好,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
于是,他站起身,与晴雯一起坐在竹林里的小餐桌边。
“晴姑娘,你一定听说过,这些年我一直萍踪浪迹,时不时地到外面浪荡些日子。至于为什么,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今个儿姑娘可愿意听我说一说?”
柳湘莲声音低沉,桃花眼眸如汪了水一般闪着光。
晴雯听出了他极力压抑的悲伤,也看到了他眼里不易察觉的泪水,不由得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柳二哥若是愿意说与我听,我自然愿意做最好的听众。”她说。
“在遇见三娘之前,我从来没有奢想过买一处宅子,娶一房妻室,成个家安定下来。我的手里从来不会超过一百钱,但凡有几个钱,不是花在赌坊里,就是花在娼馆里,因为我不需要存钱。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我爹娘报仇!
晴姑娘,你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自己的爹娘被人杀死是什么感受吗?我知道。我爹、我娘都是在我的眼前,被仇人杀死的。
我娘把我藏在假山的孔洞里,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透过那窄小的缝隙,看着爹娘的血流了满地,却只能死咬着牙,不敢哭出声。
我在心里默默地发狠,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可是,自那之后,我一直没有查到仇人的任何信息。
这十几年时间,偶然得到一点点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会立刻动身去找他。可惜,那些消息都不准确,我没有一次找到过他。”
柳湘莲咬得牙齿“咯吱”响,晴雯恍然明白了。
这个男人对她一直是个谜,不知道他时常流浪在外,是为了什么?
而今谜底经由他自己揭晓,她心里特别难过。
他赌博吃酒,他眠花宿柳,他玩世不恭,一切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安稳日子。父母血海之仇未报,他怎敢想成家立业?
那仇恨时时地压着他,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不得不靠这些看似荒诞不经的行径来排解心中的情绪。
可是,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林晴雯疑惑间,忽听柳湘莲又继续说下了去:“昨天在三娘的屋子里,我突然感觉非常困倦,非常想睡觉。
我知道那很不正常,所以我极力地撑着,但最终还是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三娘跟我哭诉,梦到三娘自杀身亡。”
柳湘莲定定地盯着晴雯,眸子里是绝对地不容置疑,“当时只有你在屋里,我想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因为我醒来后,你瘫在地上,满脸的汗水,像是刚跟人打过一场。
我是习武之人,那样的情景表示什么,我很清楚。我想姑娘定是修习了某种功法,从而能操控我的精神,让我入睡,让我梦到那些事。”
“不,不,不,柳二哥你多心了!”
林晴雯急忙打断他,这事打死她也不能承认。
她慌慌地摆手又摇头,就是要给他个死不承认,“我瘫倒在地上,满脸的汗水,只是因为我突然身体不适,并无关其他。”
“姑娘,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柳湘莲突然笑了笑,笑得凄美又哀伤,“您不必这样急于辩解,我知道您是害怕被我知道了秘密。任谁修习了这种神奇的功法,都会担心被人觊觎。
姑娘,我不贪恋你的功法,只是想求你帮帮我,帮我找到杀害我爹娘的人。若我梦到的三娘的事是真的,那姑娘能否让我梦到我的仇人?若是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将认您为主,此生永不反悔!”
柳湘莲斩钉截铁地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径直放到晴雯的面前。
那是一张死契,他承诺终生视晴雯为主,绝不背主。
晴雯懵了,他这是要把这辈子交给自己,与自己荣辱与共,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