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的目光在这破败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又重新落在冯玉真身上,“您和可云爸爸,能不能接受?”
冯玉真摇摇头,又点点头,“只要能让可云好起来,我和老李什么都愿意去做。”
这一对父母虽然贫穷,但却将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女儿,即使女儿未婚生子、还因此变得半疯,他们也没有放弃女儿,反而一直在想办法,想要医治女儿。
方瑜和依萍走的时候,和小白猫玩了半个多小时、玩到脸上笑容都变得灿烂许多的可云,挽着冯玉真的手臂,和两人道别,乖巧得像是一个小孩子。
回去的路上,依萍的情绪有些低落,“方瑜,我不怕告诉你,我对可云的爸爸有些失望。”
“为什么这样说?”方瑜有些好奇。
在她的视角、加上她曾经的记忆,可云的父母都是很疼爱可云的。
尤其是可云爸爸,每天出去拉黄包车卖苦力,只是为了能多攒一点钱,早点让可云去看医生。
“你不知道,可云的爸爸,曾经是我爸、是陆振华身边的副官。”
“那个时候的他,明明可以让妻子女儿过上优渥的生活。可是李副官那个人,他固执的认为是陆振华给了他所有的一切。”
依萍的语气有些平淡,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愿意为陆振华肝脑涂地,那是他自己的事。可他不止将自己当成陆家的下人,还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送到陆家,让她们成为了伺候人的仆人。”
“那些年里,李副官跟在陆振华身边风风光光时,他的妻子在陆家大宅里端茶倒水,他的女儿更是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整天在马圈里照顾那些马,一日日的喂马、刷马、遛马……”
“我和可云算是一齐长大的。可是当我已经启蒙、在念书的时候,可云在马圈里干活。”
“当我在学习钢琴、练习美声的时候,可云在马圈里干活。”
“当我骑着马在草地上飞驰的时候,可云还是在马圈里干活。”
“我小的时候,还以为可云和真姨,真的只是陆家的下人。后来长大了一些,才知道她的爸爸居然是陆振华身边最为器重的李副官。”
“我也曾经和李副官说过,可云很聪明,让他送可云去读书。可是李副官却说,可云不需要读书,可云只需要在陆家照顾好陆司令的马儿就好。”
依萍抿着唇,“后来东北被日本人攻占,陆振华带着我们逃到上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上海半年后,李副官一家突然就从陆家搬了出去。”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一家。昨天再见时,我才知道可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当我向李副官建议,让他去找他的司令员求助时,他居然说自己没有混出个人样,不好意思出现在司令员面前!”
依萍带着些难以置信的继续说着。
“你听听,他在他的司令员面前的面子,比他唯一的女儿还要重要!”
“他宁愿去拉黄包车,每天挣个几毛钱,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也不愿意去向他的老领导求助!”
依萍越说越激动,“我本来以为,来了上海以后,我和我妈的日子就过得够苦了。却没想到,那个从小就苦的可云,过得比我还要更苦!”
“我有一个时不时还会施舍一点生活费的爸爸,虽说这个爸爸不怎么样。而可云,有一个明明有关系可用、却为了面子选择让女儿受苦的爸爸!这要是让我说,还不如没有的好!”
“而且,从真姨的犹豫里,我听出来了,可云孩子的爸爸,肯定和陆家人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