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桃宛一个人呆在灵堂,望着太爷爷的遗像发呆,陆鸣筝正在门口迎接客人。
他脸色很苍白,木然地听着来宾安慰自己的话,再机械地向客人鞠躬致谢。
这一年多以来,陆鸣筝没有再去碰作词作曲,而是一直在逼着自己学习各种金融商业知识,尽心打理陆家的产业。他早已不是那个被人看不起的小少爷,而是有了陆家继承人的样子,足以撑起整个家。
想必陆老爷子也是看到了他的成长,所以才放心离开的。
“你爷爷在梦里走的,不痛苦,这是喜丧。”
顾昭华听见有宾客这么劝解陆鸣筝,而他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
言蹊带着她一同入场,给老爷子上了香。陆桃宛看到她之后,呆愣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把头低下,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这一年多,陆桃宛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下巴尖尖的,有了少女模样。她不再是之前那个恶劣被宠坏的孩子了,懂事了不少,哭过之后便跑到自己小叔身边,帮忙一起接待客人。
顾昭华左右看了看,一个蒋家人都没看到。
虽然是陆老爷子的葬礼,但众多海市商人高官汇聚一堂,大家祭拜过后,难免会开始谈生意。言蹊被人叫了过去,顾昭华一个人走到了陆家后院。
她记得这里有一张石桌,以前陆老爷子很喜欢坐在这里下棋。如今是冬季,后院的花草都谢了,但石桌和棋盘却依然摆在那里。
她走过去,用手轻轻抚了抚棋盘上的棋子,仿佛可以看到那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坐在轮椅里,大笑着跟自己赖账,想要悔棋。
陆家,算是自己来这个世界后,接触最深的一家人了。别的不说,陆老爷子的坚忍和睿智,就足够令人尊重。他一生经历了很多,丧子丧孙,忍着悲痛,坚强地守护着陆家,等着陆鸣筝长大,直到他可以独当一面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离开。
她望着棋盘上的残局,不忍心动任何一颗棋子,只是轻轻地将周边的枯叶扫落下去。
“顾昭华。”
陆鸣筝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面色疲倦:“你怎么不去前面吃点东西?”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轻佻地管自己叫“昭华妹妹”了,而是郑重地叫了大名。
顾昭华转过身:“来看看。你不守在前面没事吗?”
陆鸣筝摇摇头:“爷爷的几个老朋友来了,他们会帮我招待客人。桃桃已经回房休息了,她昨晚陪着我,一宿没睡。”
他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但又不好意思哭,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似乎想把这股涌上来的酸涩憋回去。
毕竟快一年没见,哪怕陆鸣筝以前在自己面前展露出过所有的脆弱,如今两个人也生疏了。顾昭华知他心中悲恸,不再留在此处打扰他,轻轻说了一句“节哀”便准备离去。
“昭华……”
和陆鸣筝擦肩的那一刻,他突然叫住她:“你能再给我吹一次,第一次见面时,在海岛吹的那首曲子吗?”
顾昭华一愣,随即点点头;“好。”
冬日里也是有常青的绿叶的,陆鸣筝踩在石凳上,给她摘下一片宽厚的叶子:“这个可以吗?”
顾昭华接过来,折了折,试着吹了一声:“可以。”
陆鸣筝不说话了,他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她吹曲子。
顾昭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次参加《与山水同行》这个节目时,表演过一首小调。当时大家正是聚餐玩乐,她受到篝火与烤肉的影响,加上对自己孤身一人前途未卜的担忧,不自觉吹了一首战后士兵祭奠同伴用的曲子。
当时觉得很不符合气氛,但如今吹起,倒是给了陆鸣筝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听着身边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昭华放下手里的叶子,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