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不必这么坐,”姬霄摇了摇头,严肃说道,“我已经错过了道别的机会,此时无论怎么去挽回,都是于事无补。”
“但是……我还没有失去复仇的机会……”想到库帕或许会不喜这个说法,他换了个角度说道,“或者说,还有些人没有失去与家人团聚的机会……我深信这一点。”
“这是一个好机会:保存尸体证据的医院太平间重地被闯入,他们肯定会自然而然地假设,我会想方设法用尽一切手段保住于万里的尸体,却没有想过,我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这个所有人的注意力聚焦在医院上面的时机,查出更多对我们有利的线索,”姬霄解释道,“所以,不但不能去动那医院,还得要远远避开,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从天逸公司这条线上面查出点东西。”
库帕没有问姬霄为何不做最后的道别,他以为是对方在强忍悲痛,实则不然。
真正的道别,在他踏上复仇之路的那一刻,早已完成。
从那一刻起,那个名叫姬霄的灵魂消失了,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怀有着绝对理性,不带一丝感性的躯壳,为了毫无意义的明天苟活着。
……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一个坐在棋盘对面座椅上,正和另外一个老者对弈的老人,没有转头,缓缓向姬霄问道。
“体格。”姬霄只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
听到这两个字,老人的脸上因为洋溢而出的笑意,挤出了更多的皱纹。
他低声招呼几句,随便用个原因搪塞棋友之后,便站起身来,跟随在姬霄身后离开了。
那在后院下棋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具先生。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连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能去浪费掉:即便那面具先生不情愿,也要强逼他开始教学了,姬霄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所幸,面具先生比想象中配合许多。
甚至,似乎猜到了姬霄的来意,姬霄刚来到他身边,就这么简简单单一问一答,他便离开了座位。
在回去的路上,似乎是不想浪费教学的时间,他指了指左边厕所的方向,带头向着那边走去。
“年轻人伪装成老人,和老人伪装成年轻人,都是种麻烦活计:前者要视情况用不同可溶性的胶水,在脸皮上制作出长短不一的皱纹,骨骼变化之后,还要补全合适的老年妆容;后者要想办法拉直脸皮,所以大部分时候只能伪装成马脸的年轻人,然后在皮肤上补妆,掩盖岁月的痕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跟画画一样。”
“无论是何种易容,都需要极强的记忆力:要记住自己所遇见过的每一副面孔,这样才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千人千面——不同的人,从睫毛长度,到眼角的弧度,再到各种五官的分布,都有着细微的差别。学艺不精,最后来来回回变出来的面孔,便总让人觉得面熟——我不希望你会成为这其中一员。”面具先生叮嘱道。
姬霄郑重其事地答应之后,他点点头,用指尖沾水,精准地糊在几道皱纹的某个地方,如同给一个密码锁输入密码一般,只用了那么寥寥几滴水渗入脸皮当中,便化开了其中暗藏的胶水,要是一般人看了,定然啧啧称奇。
如果说刚才的卸妆是对自己技术的信任,而不自主的,某种程度上的炫技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洗去手上的黯淡妆容之后,面具先生低下头来,伸长脖子够到那洗手池前面,在手心里随意接了一泊水,浇灌在头上,瞬间在洗手池化出一抹乳白色的浊水——那是脱落的染发剂。
“要记住,”他沥干头发之后,抬起头来,对着镜子里的姬霄,语重心长地指点道,“一定要标注好不同的道具,按照不同的天气和场合,错误的胶水或者染发剂——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有时候,为了不暴露,也有些只有酒精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才能洗掉的特殊化妆用具,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