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营里一下子空旷了很多,暴雨冲刷着广场中间的尸体,血水四溢,浓烈的血腥令人作呕,又仿佛是一只只无形的手扼住苟活下来的这三十几个人的喉咙,让他们无法呼吸。
李三娃和孟小七这两个小兵跟在别的战俘身后,默默地将场地中的尸体搬上一个个平板车,然后一车一车拖到战俘营后早已挖好的大坑里抛下去。
战俘们麻木地搬运着早已破碎不堪的尸体,死去的人们或许曾经就是自己的战友或者熟人,也许还可能是亲人兄弟,但没有人在此刻哭泣哀悼,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倒下的这些人只是早走一步而已。
发现孙旺财尸体的是孟小七,孙旺财的太阳穴上有一个血窟窿,脑浆都迸出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留着临死前的惊恐和不甘。
李三娃走过来看了一眼,就和孟小七一起将孙旺财的尸体扔上了平板车。他小声叹了口气,嘀咕着,“连副可惜了,他本来可以不死的,谁让他非要跳出来指认苏参谋。对了,小七,你看见连长的尸体了吗?”
孟小七摇摇头,埋着头走向另一具尸体。
“对了,我好像看到连长在你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李三娃偷偷凑到孟小七耳边问道。
“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咱俩会像连副那样被毙了!”孟小七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向李三娃小声警告,看到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又小声说道“是一个小蜡丸,我怀疑是那个苏参谋偷偷塞给连长的,连长知道自己也要被抓,所以又塞给我了。”
“那你不是很危险?”李三娃急忙问道。
“那是连长和苏参谋用命托给我的,我必须护着。”孟小七认真地说。
“可是,你知道要把这个蜡丸交给谁吗?还有,咱们还能逃出去吗?”李三娃的眼里露出惊恐和犹豫,很担心地问道。
孟小七也一脸茫然,想了一会儿后还是摇头,老实回答,“不知道。”
李三娃心里也有些沉重,不想再提这件事,索性闭紧了嘴巴,和孟小七两个人继续埋头干活。
六百多个人的尸体被胡乱地扔进大坑里,层层叠叠堆在一起,一直摞到了坑口。风穿过山岭,声如呜咽,仿佛是坑中这些枉死的士兵们发出冤死的悲鸣。
大雨早停了,只留下细密的雨丝在空中飞舞,战俘们又拖了几板车的石灰倒在尸体上,然后抓起铁锨开始向坑里填土。
寸头中年人高高举起铁锨扬起最后一锨土后,拄着铁锨棍子喘了几口粗气,看向面前已经填满了泥土的坑,感慨万千,小声念叨着,“弟兄们,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投胎看准时候,别再找兵荒马乱的时候过来。”
“长官,人真可以自己选日子投胎?”李三娃站在一边,惊讶地问道。
“阎王爷定的事情你问我?”寸头中年人斜着眼睛看着李三娃冷笑,”还有,别喊长官,我可担不起,老子姓高,你叫我老高就可以。老子二十几年前就当排长,现在还是排长,哦,不是,他娘的,老子忘了,现在老子就他娘的是个战俘。”
“哪天我死了,我一定要向阎王爷问清楚,咱大中国啥时候能不打仗了,啥时候能不再被小日本欺负了,到那时候我再投胎过来。“
“小崽子会不会说话?尽是什么死啊死的。”老高举起手想拍李三娃的脑袋,手举在空中却没有拍下,落到自己的寸头上挠了挠,对身前两个小兵轻叹一声,“好好活着吧。”
战俘们回到长条木屋的时候,木屋里面已经又塞进了一百多个新的战俘。新人们看到老高这些人一身血水的走进来,所有人的眼神都警惕起来。
“狗日的,还要有多少人过来送死。”老高小声骂了一句,也没有理会那些新人,就带着李三娃和孟小七几个人大剌剌地走到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老高凶狠的目光看向坐在那里的新人,新人们不敢招惹这些浑身血腥的家伙,赶紧站起